第三十七章(1/2)
第三十七章
追踪符在被捏碎的一瞬间,顾青就察觉到了。
他猛地捂住胸口,俯身下去,喉咙口一阵腥甜。
“你怎么了?”站在他身边的历允立刻发觉,冲上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被损伤紫府的痛感自灵魂深处一阵一阵地涌上来,要不是历允抓着他,他现在可能就跪下去了。
绝大多数不通道的人都觉得,像是五雷符这样强攻击型的术是最厉害的,但其实不是,那些都是一次性打出去的炁。
反倒像是追踪这种,精准度极高,被归在卜算大类中的术才是最厉害的。
一定要比,这两个一个是刀,一个是规则。
武器见血在明,力有尽时,规则无象无形,却能牵引众生。
当然,用这种术被懂的人揪住,做法反噬也最能直接伤及根本。
——那东西生气了。
其实想想也是。
今天是他新婚的第一天。顾青这群人用的术,影响了鬼胎的感知,让本来应该像团肉一样安静的东西胆大妄为地咬了宋时清,毁了它调理小妻子身体的机会。
宋时清没收养鬼胎,到现在还是活人的肉体,受不住他身上的阴气,根本没办法真正洞房。
它怎么可能不恼火?
更可况,谢司珩手上的引路香也是顾青给的。
新婚第一天,他们害它没拢住自己的小妻子不说,还送来了一个情敌。
它正房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呢,哪能想要分一半床出去,什么时候恶鬼能这么大方了?
要不是顾青不沾因果,现在根本不是吐口血能止住的。
可历允不知道。
他手下的温度冷的跟死人一样,“艹,你说话啊,要不要去医院?还是用你那些手段治疗?吃丹药?”
顾青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推开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打120还是110?你跟我说我帮你打。”
顾青烦得根本不想搭理他,手下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那边接通的极快。
【喂,小顾啊。】
顾青哑声,“师父,鬼胎的魂回去了吗?”
那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几秒以后,才陡然明白顾青是在问他们,鬼胎里的魂是不是又去缠着付二嫂一家了。
【我去看看。】
同一行当的人不需要过多解释,那边的老人即刻起身,朝外面赶去。
但脚步还没响几声,一声充盈着恐惧的尖叫就从手机听筒里传了过来。
——是,发现了鬼胎里的符,它生气归生气,但肯定不会弄死这只小鬼。
付家可就倒霉了一个付二嫂,其他嘴巴不干净的人还没事着呢。
因果轮回,谁都别想跑。
成捆的柴火有间隙,给宋时清和谢司珩留下了窥探外外面的间隙。
只见那个老妇人佝偻着背,用干枯的手指翻了两下放姜的篮子,擡手就揪住了胭脂的头发。
【怎么都是老姜,今年的新姜呢?你是不是偷偷吞了买菜的钱?】
【姨、姨,疼、疼。】
方圆脸单眼皮的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顺着姨婆的力道走,一边走一边叫疼。
那老妇人的脾气本来就毒,这一下更是肝火直冒。她死命拽胭脂,转着圈打她。
宋时清不适,无声地擡起手揪住了谢司珩的前襟。
老妇人的身形随着胭脂的躲避扭转,当她的脸转向正藏在柴火堆后面的两人时,谢司珩和宋时清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僵了下。
她的脸被纵横划开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刀口,眼珠轱辘轱辘地转,连着牙床的牙齿血红一片,沾着肉糜,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宋时清一眼摄住,上半身随即紧绷,根本克制不了惊惧的反应。
谢司珩低头担忧。
宋时清惶然擡眼,瑟瑟发抖,眼底的水痕越来越重。
宋时清确实很怕血腥的场景。
在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去一家食材尤为新鲜的潮汕火锅吃饭,被里面分割下来还在抽动的牛肉吓得小脸苍白,一顿饭一口肉都没敢吃。
谢司珩一直记着宋时清当时又委屈又害怕的模样,长大以后再也没带他去吃过类似的店。
……也不知道这一个晚上,时清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谢司珩心中暗骂,手下却极为温柔地遮住了宋时清的眼睛。
不看就不会怕了。
他本以为宋时清会安心下来,却不想宋时清轻微一颤,像是被他这个动作直接吓到了。
谢司珩看着宋时清朝墙上贴了一点,比平时肿了一点的唇紧紧抿住,下颔绷出脆弱的线条。
但也只是这样,宋时清没有再挣扎了。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分清了那东西和谢司珩之间的差别,温顺地让自己接受了谢司珩的保护。
谢司珩:……
他虽然不清楚全部内情,但隐隐从宋时清的态度中明白了什么。
谢司珩的手指微微收了一点。
另外一个自己也这么对宋时清了是吧。
谢司珩说不清心底的那团的郁气里到底包含了多少东西。
他和那东西没有任何沟通,也无法共享对方的记忆,但灵魂同源所带来的怪异共鸣,令他就是知道对方的行事。
谢司珩的目光顺着落了下去。
它的亲昵根本就没个章法,连宋时清的下颔内里都被留下了斑斑吻痕。皙白的颈项被反复揉捏噬咬过多次,连在一起的红色甚至显得有些恐怖。
那条被宋时清穿在身上的长衬衣是清末制式的,最是保守,圆形领口卡在锁骨上方,严严实实地防住了谢司珩想要继续往下的目光。
谢司珩无声地盯住圈绣万字纹的深黑色领口,一时间不知道他的眼瞳颜色和老布料的样子谁更沉黑。
【走,我今天非要跟你爹告状去,这点事都做不好……】
小柴房里,姨婆的咒骂声逐渐远去,即使看不见,宋时清也知道对方走远了。
他的眼睫在谢司珩的掌心刷了一下。
谢司珩不主动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但外面确实没有任何声音了。
宋时清茫然地擡起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对着谢司珩,唇微微动了下,像是在提醒对方。
谢司珩盯着他,几秒后吐出一口气,还是收敛了神色放下手来。
不能表现得和那东西相似,时清也许会发现端倪。
重新见到光明,宋时清第一反应就是惶惶朝外看去,然后小动物一样问唯一的同伴,“她们走了?”
谢司珩也压低声音,“看样子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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