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工作人员冷下脸来,【你干什么了?】
名叫春儿的丫头苍白着一张小脸。
她其实很怕工作人员,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长贵叔,少奶奶背后……】
丫头嘴唇颤抖。
老式旗袍的纽扣在前面和侧面,做得贴身,脱起来就要人帮忙。
宋时清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春儿傻傻的怕他不方便,跟着钻了进去。
可她看到了什么呢?
旗袍下,宋时清本应该光洁白皙的脊背上,遍布青黑指痕。扭曲的暧昧和怪异的恐怖交织,春儿一下子就没了分寸。
宋时清微微回头,眉间蹙着。
他不明白春儿在害怕什么,思索了会,以为对方是发现了自己男子的身份,才如此惊慌。
宋时清眼底暗了暗,低声让她出去。
工作人员冷冰冰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听少奶奶的吩咐在外头站着?】
【……长贵叔。】春儿喃喃。
【闭嘴,站好。】工作人员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扶不起来的东西,谁要你去伸这个手了?砸了喜服,弄死你都赔不起工费。
属于这具身体的杂乱想法一句一句地填入他的脑海,缓慢冰冷地,将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工作人员阴暗地擡头,透过窗棱间没有完全闭合的间隙,他看见了一点黑色的涌动的影子。
那是这个宅子里,除了宋时清以外,谁都看见了,但谁都不敢明说的“大少爷”。
他赶紧收回目光,几乎将头埋进胸前。
用不着进去,长贵都能想象出那个场景。
谢司珩会站在宋时清身后不远处,耐心地看着他不太熟练地解开旗袍上的盘扣。
彼时他背后只背了寥寥几只恶鬼,身躯还没有庞大得失去人形,在铜镜里,依旧是原本的样子。
他会坐在老榆木的桌子上,闲闲地欣赏宋时清反手扯衣服的样子,间或上前帮一把。
宋时清心神不定,自然不会觉察到这点多出来的力道。于是就会被揽着腰亲吻后颈,凉凉的,会惊得宋时清摘下脖子上的平安锁珠络。
谢司珩温柔得不像是一只前几天才勒死自己亲弟弟的恶鬼……
也或许那不是真正的温柔。
毕竟没有哪个真正对爱人用情至深的活人,会如此恶毒地维系一个近乎残忍的谎言,为的只是生生世世困住一个人。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往外逃啊。
肯定是有办法的,肯定是有办法的,得往外逃,得逃啊……
听到宋时清出来的脚步声,长贵头都没擡,从善如流地朝下,鞠了一躬,声音里全是装出来的喜气洋洋。
【请少奶奶安。您和少爷琴瑟和鸣,可得早生贵子。】
——下一刻,他整个头接着往下砸去,直到被人按进了水里。
“咳咳咳!咳!咳咳!”
工作人员大力挣扎,水花四溅。
他连呛了好几口,眼前终于有了光斑。感知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满嘴都是香灰味,这下浸了水,更是把自己弄得跟个滚泥老鼠一样。
“顾……”
“你先别说话,一会呛着。”顾青淡声说道。
工作人员呸了两口,拿纸擦脸,一擡头,只见外面天都黑了。擡手一看,自己十根手指头,指甲色全是一片惨白。
他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苦笑了一声,“但凡您再晚来一个小时,我就得死在梦里。我看到了不少东西,是那宅子还没变成鬼窝时,谢家人嫁宋时清安抚他的场景。和咱们之前想得有些不一样。”
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那个长贵了,还想着怎么给宋时清定新的旗袍料子。真是……让人后怕。
顾青没回应,只沉默地看着桌上。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跟着看过去。
——桌上,没有照片了。
有东西过来了一趟,害了他一把,又愉悦地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这就好像是一次警告,某个高高在上隐匿于黑暗中的东西朝他们投来目光。
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我直接让你去看好了。但能不能活着出来,我可不会保证。
工作人员脑子还有点混沌,怔怔地看着那里,片刻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他人都不在国内,是怎么把照片拿走的?”
国境线这种被人公认的分割就像家里的门一样,是天然的“界”。
“……五鬼运财法。”顾青的手指甲在实木桌上磕了磕,他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口气,“要不是涂山牵连两省,我真不想再让你们管这件事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疯起来能干出什么。”
之前在蒙村吃喜宴那次,虽然他用所有人的命拦住了前去救援的人,但那个时候谢司珩下手还是收敛着的。就算是欠他的人,也没到要命的地步。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顾惜人命了。
这是真恶鬼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