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入狱 “戴罪之身,殿下何必擡举。”……(2/2)
我父皇被他刺杀,从前我举荐他帮过大理寺的忙,他的青云直上路,我曾经误打误撞扶过他一把,这时候过来,也算我一笔污痕。
“有心之人要做文章,怎么做都做不完。本王避嫌也没有用。”我从袖中掏出来丝帕,蹲下来替他擦了额上汗珠,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心中猛然抽痛,“祁子湛,你已经官至宰相,朝中多少人仰你鼻息过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即便……即便你身份败露……本王也已经在想办法替你瞒过去……”
“你偏偏要杀我父皇……”
“你好大的胆子……”
“你这样做,惜梦和纪远他们在黄泉之下,会安心吗?”
本王胸中气滞,丢了丝帕,控制不住锤了一下墙面。这大理寺的破地一点也不讲究,墙上全是灰尘,簌簌往
一只手没有挡住,我又伸出来一只手。
林承之捉住我的手腕,“殿下。”
我低下头。
罕见的,他对着我轻轻一笑。
“若临安城被叛军攻破,皇宫里面杀得片甲不留,给殿下一个机会,要此生荣华富贵,还是手刃仇敌,悉数奉还?”
“你……”
“殿下离京的时候,我没有去相送,因为那时我舅舅吩咐我去外地帮他购书,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走了。”
我两眼一热,一行泪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都是我错,是我走得不好。若我晚一点走,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承之又只是笑,“殿下,书院那时候你就有这个问题,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有你的干系。我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回来才知道惜梦他们已经惨死刀下,纪家全族一个活口没剩下,纪成安被押送进京受审,我只赶上这一程。”
“那些受灾的百姓受他所惠,那时却都在两边看着,拿石子砸他,囚车里面他说自己冤枉,满头是血。没有人信。那次水患,我舅舅拿出来积蓄救民,如今他倒成了借机生财的蛀虫,死了之后,还有人将他从土里挖出来鞭尸,到坟前吐他的吐沫。”
他说着,声音温和,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得很,我两手一起交握,替他捂着,“我知道,纪叔是个好人,他不会做那种事。”
“我从前觉得民可信,后来我发现民不可信。我从前觉得君可信,后来我发现君亦不可信。太子担心马震卯的事情败露,影响皇后一族在朝中的名声,撼动他的太子之位,谋划让纪成安当了替罪羊。进京之前,我原以为皇上受太子蒙蔽……”
我再靠近他一些,这样,也许他说小声一点,不会累着。
转过头,我往牢房外面又怒骂一句,“大夫呢?!”
没有人回答。
大理寺找过来一些酒囊饭袋当手下,跑得还没我王府养的鸽子快!
“我偷查大理寺的卷宗,被唐宏升发现,他没有猜到我的身份,只是觉得我要为纪成安平反,说我是该死之人,被郭茂德听见,过来查我。”
“你杀唐宏升,我知道你有苦衷。”
林承之对着我摇头,笑得虚弱:“殿下,你还有一个毛病,也许别人没有告诉过你,谁都你看得清楚,唯独身边靠得近的,你一个都看不清。”
“我知道,你想说我父皇包庇太子,唐宏升改了口供让这桩冤案沉底,其实我父皇一清二楚,他一直最看重太子,且太子无论再错始终代表朝廷,他纠错太子,坏的是整个朝廷的名声。地方的官,几百口人命,冤死就死了,如此行事不过为了安抚流民,让天下归心。”
太子是坏的,皇后是坏的,皇上宠信奸佞,跟地方的官坏了,孰轻孰重,我父皇明白得很。
林承之擡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这是他的均衡之策,他是罪魁祸首。”我紧紧握住他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凉,怎么捂都捂不热,我心中焦急,语气也急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有冤屈。祁桁,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讲?你为什么总是自己擅作主张?说句不好的,我父皇都已经要死了,你还要去杀他做什么?你偏偏就差这么些功夫吗?你何必要肮自己的手?”
林承之道:“殿下,你既然已经猜到我要找的仇人,为什么猜不到,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个时候……
他恰好身份败露,恰好这桩冤案正要揭开,恰好……他若杀了皇帝,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段煦正让天下人都觉得太子拨乱反正皇帝施恩,为国尽忠不得善终,王法不法,为君不君,天不收他,我来收。我要让今后所有的皇帝都记住段煦正的下场,要后世之君知道士之怒易起难平,再不敢擅杀妄断乱造冤枉。开天下先河,我死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