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战事 满城素白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2/2)
说康王无知,千万我不要被他蒙蔽,胡乱听他指挥战事。
年后,战事再报,节节败退。
忻州失守,虿廉人气焰嚣张,称开春之前要直逼京师,枭我段景烨的首示众。
有时候心烦,朕就想要去安王府走走。
安王府的那些人还关在那里,一切格局都没有变过,茶生——贺初泓的那个侄子还被扣在府上,那天出门之前,我专门吩咐将他看好。
我将他叫过来,说贺栎山跑了,他什么心情。
他咬紧牙,不说话。
我说:“他抛下你走了,你何必再替他守诺,贺栎山还有什么谋划,你跟朕讲讲。到时候就算他被抓伏诛,朕也饶你一命。”
朕没忽悠得了他。
他说贺栎山出逃是天意,如果带着他一起走,说不定会被我抓,说贺跑得好,蒙蔽了我。
我让人把他带下去。
我在贺栎山的府上闲逛着,看他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曾经我送他的天雪玉兰,满园的玉石象牙,青石板路被朕踩得清脆作响,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风景,朕都已经走遍。
朕来了这里不知道多少次。
朕坐在花园之中,想起来曾经他跟我对酌,聊着京城里面新发生的一些趣事,还有景杉又去找了他什么麻烦,他要我出手去帮他的忙。擡起头来,景物如旧,低下头看,对面坐着的,一个都没有。
朕将茶生叫过来,陪朕一起坐着。
坐到黄昏,朕脑子里面许多事,一件一件往外面涌,都关于贺栎山。
有时候一个恍惚,又觉得对面坐着的是他。
明明他一直都在,明明朕一回过头,从前总能够看见他。
明明。
一个物件全着的时候,放在庭前看不出来,缺了一块,就开始扎眼。
挥之不去,全都是缺掉的那一块。
冬雪从天而降,寒梅香浓,顺着风的方向漫卷,盈洒在亭上阶上。
朕站在花树之中,一边是落下的寒梅缠香不散,一边是冷冽的风,从喉咙灌进肺腑,无论怎么游走都热不起来,跟刀一样寸寸地挤。
朕让人去叫上次给我医毒的那个大夫,进来安王府给我瞧病。
那个大夫说朕身上的毒已经清了。
朕觉得他撒谎。
既然如此,朕的心就不应该这么痛。
我从贺栎山的家中回宫,发现宫门后跪满人。
洋洋大雪倾盖在各色官服之上,黑压压的人头和官帽,都低在地上。最前面,有一人昂起头来,皱巴巴的脸,浑浊的眼睛睁大,眼中盈泪。
“哪怕临安失守,天下正统仍然在皇上这里,无论皇上退守何处,振臂之下,何愁天下义士不来,求皇上顾及社稷江山,迁都出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万霖拜朕。
身后文武百官,跟他一起拜朕。
“求皇上迁都出城!”
“求皇上迁都出城!”
“求皇上迁都出城!”
……
呼号的风声盖不过他们的嗓子,起起伏伏,浩浩荡荡,震得半空的雪都在抖。
“好!好!好!”
朕胸中血热,拔出来身边侍卫的剑,剑指万霖首级。
“你们都要朕逃,贼军不来杀,朕来杀。谁再喊一声,朕先杀谁!”
满场鸦雀无声。
万霖从地上站起身,脖子抵在朕的剑上,正对着朕,一把长须在风中乱颤,薄成两张纸的嘴皮张张合合。
“臣万死,不避。求皇上迁都出城!”
他一声呼号,身后百官,又跟着他一起喊。
……
大声小声,新声旧声,震溃朕的耳朵。
朕面前,高墙金瓦之下,祖宗基业之上,风雪之中,站着的就是朕身边的臣。
“你们都畏惧虿廉人,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朕回心转意,以为朕恩待你们,就能够裹挟上意。你们错了。你们大错特错。”
“朕亲自去会会虿廉人。”
“朕御驾亲征,谁要逃,站出来。朕准你们辞官出宫!”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
“朕最后再说一次,谁站出来,朕不斩!朕一言九鼎,放你们出宫。”
群臣安安静静,叩伏在地。
宫墙之下,只剩下风雪之声,呼号不休。
“好!”朕收剑入鞘。
“既然你们都不走,从今往后,朕不要听见任何一个逃字!”
“谁敢提,朕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