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匆匆 四 “可那又如何?”(2/2)
大仇得报的快感在此刻烟消云散,遗留在心头的只有那一棋子一词。
这场独属于他们三人的争执,终于以霍健柏落寞的离开告终。
离开时的最后一眼,定格在来时那条极其长的宫道上,尽头处的大殿仍旧以同一种姿态立于原地,但是却完全不同于在他幼时记忆中那片红墙黄瓦的的建筑。
它完全的被雾蒙蒙的灰暗笼罩。
秋风刺骨。
霍健柏回头看的最后一眼,是缓慢在他眼中合上的宫门。
泪水似乎还是温热的,却又在刹那间被风吹干,只在他饱经风吹日晒的脸上划出一道不可见的泪痕。
故人依旧否?
只道,风起时,恍恍惚惚问鬼神。
大殿中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谢明安叫住打算离开的人,道:“正则,其实这件事情,不该就这样结束的。”
“不这样,皇兄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谢明眴反问:“皇兄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要造反?霍健柏幼时与我交好,皇兄只是怕他会协助我,协助我策反。军权,君权,这二者对于皇兄来说,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吧。”
“那你敢反吗?”
“……”
谢明眴闷笑:“我会不会反,皇兄难道不清楚么?魏立的确是我杀的,尽管很我理解他的审时度势,转向皇兄的忠诚,却是迟来太久,又偏巧让我发现。皇兄若是要怪,就怪我度量狭小,看中的任何事物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谢明眴又道:“苏逸那天被孟安刁难,是皇兄指使孟泽翔去的吧。”
“......”
谢明安一只手紧紧的捏紧,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这三年中,吴子和对孟泽翔一直温淡的态度,才让我意识到了不对。”
谢明眴嗤笑:“算计来算计去,倒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但凡他和吴子和的关系差一点,我都不会怀疑到皇兄的头上来。兵部尚书接连两任被杀害,皇兄嘴上说着命由天定,但是心中也早已认定自己便是那天罢了。吴子和是皇兄亲手选出来的探花,有用的时候多着呢,怎么可能就真的往别处一放当个安静的花瓶?”
“正则,我为的是国。”
谢明安被这话戳破,怒上心头:“这般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了心智,和朕对着干,你与霍健柏又如何不同呢。”
“我从没说过我是造福天下苍生的圣人,也从来不屑于那所谓的皇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远远不如奚和边上的那段日子。”
谢明眴道:“难道不是皇兄逼着我把我送到这条路上来了?”
“逼我进京,逼着我去揪这京中大大小小官员错处,逼着我整日呆在这皇宫中和你演上一出兄弟情深。”谢明眴淡声:“这所有的一切,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也只当自己应该受的委屈,可是说到底,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棋子。”
“皇兄,你可曾把我当成过亲人?”
谢明眴温声,但却是不容置疑的质问:“我自知这一切都在皇兄的计划之下,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苏逸牵扯进来呢?陛下明明一直都知道,我心悦于他。”
“你们都是男子!”
谢明安连续两次剧烈的情绪起伏,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你知道这件事,传到朕的耳朵里,都变成什么了吗?”
谢明眴一字一句陈述。
“断袖之风,有违伦理。”
“皇家血脉,不立道而生者,有违仁义。”
“二人相交,行多不轨,君子之耻,有违道义。”
“荒淫无度,以至于溺私情,有违公义。”
直到话音彻底落下,大殿中恢复沉寂,他嘴角扯平,擡起头,看向谢明安,落下最后一句话:“可那又如何?”
“情之所困,难道便能因为性别不同一言而定?”
谢明眴冷眼相视,似乎是对这令人无言的世俗不想再做过多辩解。
奈何情难自禁。
谢明眴又想起了那个他魂牵梦绕的人,就好似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很安静,很乖的在盯着他看。
他的眼神忽的少了一些凌厉,反倒是轻笑着,对上谢明安的视线:“世俗之眼,或讥或讽,臣又何尝不知此情难容于世。”
“可哪怕万难加身,臣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