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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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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原本就插不进话,这时更是无话可说,去抄了把扫帚进来,画蛇添足地打发时间。

俞平支吾一阵,道:“从没见你提起过。”

麻霆君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就算我诚心诚意地邀请,你也一定不答应。不过来了枢城,除非你不肯和我好了,否则我看你怎么抵赖。”

俞平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与无奈交织着,嘴上不饶人,生硬道:“这公寓是你买的,要是吵架了,不得把我赶出去?”

麻霆君笑道:“惹你不高兴,必当是我的错。我滚出去。”

“嗳,你这人。”

他们实在太旁若无人了一些,房东就算捂紧耳朵,照旧听得一清二楚,犹如正在油锅上煎。

他原本就青睐麻霆君,同性恋也无可厚非,兴许麻霆君坚持一阵,他半推半就便答应了,哪知道麻霆君爱得如此肉麻,爱得死去活来!

不过他深爱着四爷也不奇怪——房东自圆其说得别扭,轻咳一声,拘谨道:“麻先生,实话实说,我这房子卖得着急,你们若是诚心要,价格方面好商量。”

麻霆君道:“先生,之前谈好分批次付钱,要是您能再宽限,准许往后延一年,我便不来还价了。”

“唉,这都不是问题。”房东看了俞平脸色,道,“你初来乍到在枢城,用钱的地方多,我看,不如再低一些?”

“当真?”

“我看你是个难得的好人,我这公寓除了你,还愿意不卖给别人呢!”

“真是再好不过了!”

俞平低头笑一声,不想参与他们的讨价还价,开了阳台门,攀在阑干上透气。

往回看公寓灰砖墙,里头装着的便是他和麻霆君的小家了,细想还是不可思议。他忘了本,忘记谈公馆一砖一瓦,只有这方小小天地才真正能遮风避雨。他叹一口气——好像太识货了也不好,碰到个花钱买不回来的,立刻当作无价之宝,捧在心上。

微风吹过,阳台底下一排常绿乔木,顶尖泛一些新绿,油汪汪的。他看那暖黄的嫩叶却也冰冷,烦恼更是虚飘飘的。麻霆君喊了他的名字,他应一声,拢开门缝回来。

卧室里头一派喜气洋洋,两个人都有些作了奸商的沾沾自喜,俞平望他们一轮,他们立刻垮了嘴角,佯装正经。

麻霆君脸上格外明朗,纵是伏案签字,背上也一抖一抖。俞平看他忍笑,更是好笑,上前拍他的肩膀,明知故问道:“谈得怎么样?”

麻霆君窃笑着:“晚点告诉你!”

他签过的一张支票压在自来水笔下,与合同一并交了。俞平粗略数了数目,却也不知道这对他是何等的举足轻重;

房东接下时撞到俞平目光,打个寒噤。他做戏做全套,最后领他们参观一圈,言辞间貌似十分惋惜。下楼后直奔餐厅,又故意把麻霆君修的电灯开了又关,赞不绝口。

好不容易到告别的时间,麻霆君与房东客套一阵,先出了门。俞平走得慢,最后叫了房东,低声道:“剩下几期不着急问他要,下半年你来我家找我,我一次性付的清。”

又道:“另给你做一期谈凭玉独家专访,问题随便拟。我可是从来不在媒体上露脸的,你看如何?”

房东道:“四爷,您是我的贵人,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俞平礼貌性道别,顺手牵羊了两颗糖果,出门后分了麻霆君一颗。

麻霆君嚼着糖果,嘴里依然不安分,回味一阵先前种种,突然道:“奇怪了,这么优惠,会不会有诈?”

“有什么诈?”俞平被他吓一跳,又笑着开起玩笑,搪塞道,“我旺夫,不知道吗?”

麻霆君一愣,笑道:“真是旺!我可是足足省了一大笔钱。既然如此,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刚好作为谢礼。”

俞平道:“我喜欢你,把你的心捧出来给我。”

麻霆君撒娇道:“不好!”

他撒娇不过片刻,一笑便破了功。出了公寓楼,走到街角,见一间花店。店面虽不深,却是极宽的,外头镶落地玻璃窗,看清楚里头繁花种种。才是乍暖还寒时候,已然有不少品类的花朵水淋淋插在桶里,五彩缤纷。

俞平顺势被吸引进去,经行几桶洋桔梗,再也走不动路。麻霆君偏偏和他唱反调,一个个标牌看过去,挑中了最贵的一类,要把他也唤过来。俞平便道:“打扰了,这位先生是买给谁?”

麻霆君道:“给我的心肝宝贝。”

俞平笑道:“那就听你心肝宝贝的,要洋桔梗。”

初春时节的鲜花,质量称不到上等,俞平挑三拣四的几株,水灵归水灵,并拢在一起,依然孱弱,叫麻霆君看得过意不去,干脆把所有的都包圆了。三桶鲜花捆成一束,许是两个人抱着都困难。

麻霆君当仁不让代劳了。俞平便牵着他的衣摆并肩走。他道:“我选中的三间公寓,数这间最好,真是贵有贵的道理,巧也巧。我想想,不光有郁蕙心做邻居,给你买花也方便。”

俞平道:“和那房东说‘创业初期资金紧张’的,是不是你?是你良心好还是心眼少,不叫我陪你缩衣节食,还有闲钱给我买花?”

麻霆君笑道:“心疼你五爷的钱包做什么,不是有你旺夫吗?”

汽车停得远,买花也耽搁时间,边走边谈笑时候,路过一处布告栏,最大的一张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的海报,另有一出戏园新戏,《圣诞老人夜登鹳雀楼》,都是下周上演。俞平看着好笑,心生一计。

“嗳。”俞平不肯好好走路,往他身上一撞,“哪天你真做了谈四奶奶,也会给我买花吗?”

麻霆君站不稳,牵连洋桔梗也抖得厉害,簌簌掉着花瓣。他拨正花丛,才不满道:“什么话?才刚坐上五奶奶的位置,想这出?”

俞平大笑道:“会不会?你会不会?”

麻霆君只好道:“会,你在我心里也是个爷,我做你的少奶奶,好了吗?”

俞平听着开心,却眼珠一转,愤愤地道:“真不耐烦!这种男人谁要了谁倒霉。难怪我这么不顺,原来是命中注定有你这样一劫。”

说他一通不解气,倏地挽紧了他的胳膊,朝反方向撇过头去,又道:“坏狗一只。”

麻霆君纠正道:“好狗一只。”

俞平道:“坏狗。”

麻霆君还恬不知耻,道:“嗳,是好狗。”

俞平笑道:“好狗就好狗。好笨狗。”

麻霆君也吃吃笑起来,道:“又欺负我!”

他举高花束,挡在面孔之间,低头亲吻俞平。吻一阵才想起后头没有遮挡,被人看了难免觉得世风日下,悻悻结束了这个吻。亏是路上冷清,不至于羞愧得面红耳赤。

上车前俞平从他怀里抱了洋桔梗,跨进副驾驶位,闻见洋桔梗清香,比哪一次都浓烈。又一年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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