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2/2)
“这太窝囊了,没个男人样,怎么敢保证俞平一定回心转意?”
“俞平就是很爱我,不用怀疑。”
“那么,你就是全枢城最对不起谈凭玉的人了——不但欠了他许多钱,还有风流债。要说钱还得清,俞平的心怎么办?”
麻霆君泄了气,任由他笑话,不反驳一句。颜青管自己说得高兴,见那一行三个皆是烤糊了般冒黑烟,方才住了口,笑道:
“我有一计,不用给谈凭玉以身相许,就保你见到俞平。”
*
商会。
谈凭玉出门前借口胃疼,奔波一下午。车上詹兰竹递来三明治,他没有吃的心情,空着肚子回商会,胃里当真不太好受。
位置上新摆一杯热茶,他双手捧着吃。等来座钟撞七次响,他拍桌板,脸不红心不跳:“大家静一静。”
都吃准了他的脾气,没有留恋热闹的,大家互相监督,闭嘴真当快。谈凭玉翻开硬皮本,里头是谈文翡手写的资料,留给他学习的,他照本宣科一阵,宣布散会。
“有事的另留下来,没事的可以走了。”
稀稀拉拉的整理声。前后门都小,没有愿意排队的,都挤成一团,磨磨蹭蹭出不了门,所以都来和谈凭玉告别。谈凭玉没办法继续整理资料,也起身朝他们微笑,像个迎宾。
混乱中有人急匆匆地喊“四爷”——商会是一群人藏着江湖气扮绅士,难得有人露马脚。一声“四爷”格外刺耳,谈凭玉只能关注到他。接下三张纸。
新一轮的入会名单。
座位上,名牌写“甄展”的人起身,递来一小沓简历,道:“谈先生,秋会新招募的,大多是我们互相推荐相熟的,人品有担保。”
谈凭玉点了头,粗略看过去,新会员的名字后标注荐举人,一个个人名看得眼花缭乱,真有个叫俞平的人冒出来,他也要认了。商会会员什么德行,他大致了然,至多言行举止虚浮了些,人还算老实。其实称不上老实,说到底是谈家把路走窄了。
他看见甄展也有推荐——
“俞霆?”
谈凭玉太阳xue当即疼起来,颓唐地坐在位置上。
甄展推荐俞霆入会,有一半原因是友谊。岂会知道谈凭玉与他背地如何勾结上的,还当是谈凭玉一眼识破,便坦诚道:“论资历,平心而论,俞霆不太够格。但他为人正派,在枢城几年也是小有成就,我推荐他来商会,是想让他多向各位学习的。”
谈凭玉却道:“你怎么认识俞霆?”
甄展道:“俞霆与我因为一桩茶叶生意结缘,中途是有些意外,但他处理的很得当,因此我认为他能够深交。”
谈凭玉低头笑道:“哦,他茶叶又出岔了。”
他太苍白了,耳垂上一点泛红格外明显。甄展被这一抹淡淡的红定了身子,动弹不得,好一会才道:“谈先生也认识他?”
“他那银行是从我哥哥手里接下的,他资历也确实不太够格,周转不过,来向我借钱。”谈凭玉擡眼道,“我和他不过泛泛之交,称不上熟悉,不用刻意包庇。”
甄展笑道:“这是自然,我本是想叫他来学习的。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给他过了,我们商会成什么了?”
“不如你带他来见我一回,我来决定。”
“真是太好了,谈先生,谢谢你!”
谈凭玉面上装波澜不惊,实则太心虚,翻简历也心不在焉。这些人他都不认识,既然连麻霆君都能被荐举来——其余人物,看头衔十分高档,说不准是不是楼下卖鸡蛋灌饼的。
夜色浓重,一排车子停在门口。詹兰竹在车前又蹦又招手,把他接上。
此般回枢城,比计划里提前两个月。谈凭玉怕父亲又怕姐姐,不敢回家,搬去柏庄住。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戳破他;他也知道,佯装一派风平浪静。
他不是第一次长住柏庄,一年半前回枢城定的就是这里,得知了麻霆君的死讯,不敢推门进来。这时候回卧室点灯,橘色灯光落成个圆圈,才有点真切活着的感觉。
珠宝盒子在口袋里硌了许久,才觉得折磨。谈凭玉把对戒取出来,倒在手心。麻霆君指围异于常人,他戴了嫌大,空隙之间还能塞进半只手指。翻动之间,蓝色钻石显得十分闪耀,毕竟足足十五克拉——把全世界倾覆过来,细细用筛子打一遍,都寻不见第二颗。
他正是如此爱麻霆君的?他自己那一枚镶了颗极小的钻,戴在无名指,寒酸得不像是他的做派。闭上眼睛,往昔历历在目,又记不得他作为俞平的想法,好像只记得麻霆君先前怎么朝他笑。
直到单龙喜气洋洋冲进来,门也忘记敲:
“四爷,那姓麻的开窍啦,等在门口,要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