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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虎鲸的彩虹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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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打扰我。让我好好地写。”

土地公公是肯定不会出来了,但她终于想好了一段冷静理智,不管明年一月份他们是恋人关系或者已经分手都可行的内容,准备往明信片上写的关键时刻,笔没墨了。

贺美娜试着重重地划了好几道波浪线,然后又甩了甩笔,重复划线,真是一点都写不出来。她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危从安。他正在检查眼镜,脸上带着可惜的表情,丝毫不像是一个会把笔用没墨还不告诉她的坏人。

贺美娜其实不爱钻牛角尖。但她今天晚上就是想不通,本来放在软椅上的眼镜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她脚下的。就好像现在也想不通,一只才用了没几天的水笔,他刚才还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墨了。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是来自未来的美娜把眼镜踢到她脚下的吧。

一定是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她肯定还在这里。水笔没墨了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当然也要推到未来的美娜身上比较好。要知道她可是做了不少坏事。第一次,她打掉了小学生美娜手里的糖;第二次,她偷吃了中学生美娜掉在床上的糖,删掉了危从安的信息;第三次虽然和fruitybonbon无关但她也跑出来捣乱了——不对。这个爱捣乱的,未来的美娜,不就是她自己吗?对她而言,应该是过去的美娜了吧?还是说时间线上有无数个美娜?

这是相对论在时空旅行里的延伸,还是量子纠缠在平行宇宙里的验证?

所以不能怪格陵人爱风水玄黄。贺美娜这么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宁愿用各种一知半解的物理理论来合理化鬼神的存在,也不愿意相信只是自己爱做梦,冒失兼倒霉。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她把自己原本想写的都推翻了,决定写点轻松愉快的内容。

危从安收起眼镜,道:“笑得这么开心,一定写了个笑话对吧。”

笔没墨了,可不是写了个笑话吗?贺美娜笑道:“是呀,我想到了一个很妙的——”

但是没有笔记录下来呀!她笑得几乎弯下腰去。被她的笑声感染,危从安走了过来,声音中也带着笑意:“我现在就要看看你写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好笑。”

“你看不到,因为笔没——”她边说边往明信片上划了一道黑线。

黑线?

笔又有墨了?!

贺美娜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涌出来了,她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断断续续道:“你……你别过来,我……我快写好了……”

生怕笔又突然没墨,她迅速地写完了明信片然后投进一月轿厢。

“糟糕!我好像只写了日期没写地址。又好像写了。我知道你家地址吗?”

危从安也愣住了。他说过吗?

他回想的时候,贺美娜的脑海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摩天轮上的一幕——她问他家在哪里,他指指胸口。当时是很温情的互动,可是放到当下这个语境就真的好好笑!见她眼睛发亮,想笑又拼命抿着嘴的模样,危从安立刻也想起了自己才对她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

两首《定风波》都定不住今天晚上小风波不断。

于是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贺美娜见他笑了,立刻比他笑得更凶。他们都鲜少有这种开怀大笑的时刻,今天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两人的笑点同频了,这么一点点小事便笑得胸腔震荡不已。好不容易止住笑,危从安抱着贺美娜,提出了解决方案:“不用纠结。明天找工作人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那岂不是会提前揭晓她写的内容?

“不要。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呢。随缘吧。到时候如果你没有收到,我再告诉你内容就好了。”

危从安笑道:“你会记得吗。”

贺美娜止了笑,认真道:“未来的美娜不会忘记。”

周六下午,在娘家午睡醒来,百无聊赖的敖雪临时起意想要出去转转。

楼下客厅里,正和儿子一起玩的丈夫见她要出去,立刻问她要不要私家车服务:“小宝,爸爸开车带你和妈妈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小宝正全身心沉浸式地给玩具车搭着停车场,充耳未闻;敖雪伸了个懒腰,道:“我本来就是想走走,开车还怎么松松筋骨呢?你们在家待着吧。我就在周边转转。”

敖雪在小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地位。但这是在娘家,她上面还有位垂帘听政的太后。果然,太后从二楼书房缓缓走了出来:“等一下。既然要出门,就把孩子也带出去玩玩。都是当妈的人了,自己空着手出去偷懒像什么话。”

敖雪无奈道:“带小宝出门最麻烦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可以嘛。”

敖雪老公道:“妈,让小雪一个人散散心吧,她最近胃口不太好。中午都没吃几口饭。”

敖雪妈妈道:“孩子也是需要户外活动的。天天呆在家里玩玩具,就算不看iPad,也叫近距离用眼,到时候远视储备没有了,看你们怎么办。你要是嫌带小宝出门麻烦,收拾东西,我和你们一起。”

懿旨一下,敖雪老公立刻行动起来,在丈母娘的指挥下收拾着东西:保温杯一个,普通水杯一个,隔汗巾三条,替换衣服一件,裤子两条,纸巾湿巾各一包,帽子一顶,防晒霜一支,还有免洗洗手液,小风扇,小零食,小玩具……带孩子出门总是兵荒马乱,东西么带了一大包,但临出门总觉得漏了一两样。

没错了,是漏了那个想在家里玩玩具吹空调并不想出门的小宝。等小宝终于肯放下积木,天气也变了,和太后的脸色一样,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妈,估计要下雨。我再拿把雨伞。”

“谁叫你们每次出门都磨磨蹭蹭。”

一直歪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敖雪早已无所谓出不出门了,提议去附近果园逛逛:“我想吃水果了。不如开车过去那边买点水果再回来。”

仙都陶然果园位于格陵天丰区以北,与天丰城区之间仅有10公里的距离,毗邻青要高速,占地一千五百多亩,是由格陵仙都果品投资冠名,当地果农提供土地人力,格陵农学院提供技术支持,集鲜果生产,新品育种,科教示范,观光休闲于一身的生态综合体,同时也是格陵农学生的创新实践基地之一。陶然果园的西南角上有约四十亩的教学科普农庄,到了一定的季节,就会有相应种植区域对公众开放,提供时令果品的采摘服务。

从敖雪娘家开车过去,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农庄。八月各种桃梨瓜莓都是正当季,农庄开放了好几个大棚和好几块露地,可谓是瓜果飘香,景美物丰。敖雪妈妈向来看不上大棚里出来的水果,便去露地那边采摘。小宝虽说是不想出门,可真出门了,哪怕两只眼睛晒得睁不开了,一头一身的汗也阻止不了他骑在爸爸头上,蹦弹着两条小短腿儿,指挥着“大马”到处去的热情。敖雪妈妈叫女婿蹲下来,方便自己给小宝换隔汗巾:“我就知道每次出门总得忘记带一两样东西。小雪,你自己戴着墨镜,怎么不给小宝带一副墨镜出来。”

敖雪老公道:“妈,是我忘了。”

全家人出行,敖雪向来是只管好自己就行了,既不抱娃,也不拿东西,间或拍两张小宝骑在爸爸头顶去摘早酥梨的照片便算完成任务。小宝好不容易把梨给拽下来了,外婆又喝止他不准吃,因怕上面有农药;他嘴一咧便哭得稀里哗啦。

敖雪妈妈道:“早知道就带把水果刀了。小宝,你要不要尿尿?你出门的时候不肯尿,别又尿在爸爸脖子里。”

她叫住旁边路过的果农,借了把水果刀。等削了皮,切了一小块放到小宝手里,他立刻破涕为笑,几口吞下还要。

敖雪道:“小宝这么嘴刁都爱吃。妈,给我一块。”

敖雪妈妈一边给孩子擦手擦嘴一边道:“梨子怎么能分着吃呢。你要吃的话再摘一个。”

敖雪老公立刻摘了一个给老婆:“只怕你不爱吃这种太甜的。”

敖雪咬了一口果然觉得太甜腻,胃顶着难受,于是还给丈夫:“你吃吧,不好吃。”

“老婆,我不和你分梨吃的。”

敖雪便把梨扔在了地上;敖雪妈妈又追问了小宝几次要不要尿尿,小宝玩得正高兴,拼命摇头;敖雪老公牵着儿子的手,做了个举起双臂的手势,笑道:“小宝,爸爸妈妈带你坐飞机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好不好?”

小宝大声道:“好!起飞啦!”

夫妇两人便往果林旁边的田埂下,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叫小宝尿了。小宝一边尿一边笑嘻嘻:“爸爸,爸爸,你看,我有好多尿哦。”

尿完,敖雪老公抱着小宝对老婆道:“我带着小宝去找妈,你拿着小风扇,一个人逛逛吧。”

敖雪道:“看你一头一身的汗。小宝,你下来,自己走。”

小宝一听,立刻背过脸去,紧紧箍着爸爸的脖子不放手。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抱着他。我知道你爱吃什么水果,保证都给你买好。”敖雪老公比她年纪小,也确实爱对她撒娇,“老公好不好?”

从第一天结婚他就爱问她这个问题。敖雪一开始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则是笑着鼓励:“好。很好。你最好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自从结婚生子,她便没有什么自由时光了。所有时间都被工作和家庭给填得满满地。娘家妈妈和丈夫其实都很给力了,但她还是觉得好累,好多次恨不得能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重生到人生十字路口前,那她一定会做好安全措施,避免奉子成婚,好好地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有时候她也会反思自己。家庭里其他成员已经够体贴了,爸爸还偷偷地给她买了一套精装修的loft公寓,说是以后她要是不开心了就一个人过去住两天清静清静——大家都在尽力地爱护她,她是不是不应该继续逃避母性的天职呢?

这种内心的矛盾让她现在拥有了一点独处的时间,都会又开心又惭愧。

敖雪戴着墨镜,拿着小风扇,在田野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想来这些果树也和她一样没得选,到了时候都得结果子,不然这么一大片果林里,就它光秃秃地,也不合群。她的思绪向来是很发散跳脱的,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太后最反感的大棚附近。她偏要进去看看,结果发现里面并没有外面那么闷热暴晒,别有洞天一般,令从未有过栽种经验的敖雪十分新奇,沿着一排排的葡萄架子,一直往深处探寻。她最近胃口不大好,这时见了头顶上一张张叶子如同一只只手掌,捧出一串串或紫或绿,或长或圆的葡萄,颊内倒生出点口水了。

她伸手摘了几颗,擦一擦,放进嘴里,又酸又甜,不禁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温湿度不适宜的话,人受不了,水果也受不了呀。大棚里又不能吹空调,所以有很多其他遮阳降温的方式,比如说加设遮阳网,喷水雾……”

满室的葡萄香气中,敖雪听见一把女孩子的声音从葡萄藤蔓后面传过来,温婉平和,带着一丝笑意。满目里枝叶繁茂,果实累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正想着是难道是和我说话?又听见一把年青的男声笑着回应:“这你也知道。”

敖雪顿时呆住,心跳如擂鼓一般。

“我们读书的时候,不管农科还是生科,都是要下田实习的。”停了一会儿,那女孩子继续笑道,“从安,这种‘美人指’是改良品种呢。口味清爽,好吃不甜。”

那叫“从安”的男人道:“给我尝尝。”

昨天晚上,危从安和贺美娜寄完明信片手拖着手出来,夜已经很深了。刚确定关系的恋人总是这样肉麻又夸张,仿佛不紧紧依偎着对方的话,就会在这夜色深深里被冲散了。

周遭静寂无声,月亮也躲进云朵里去了;只有大地女神呵护着这一对窃窃私语的小儿女。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每一个问题,在对方那里都不会被敷衍。

“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是谁来着?我忘了。”

“《岳阳楼记》。北宋范仲淹。”

“他也是个不怎么得志的公务员吧?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又让你猜中了。想听他的故事?”

“不想。《岳阳楼记》背得我好痛苦。不得志也就算了,还得继续鼓励自己,要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你看,有才华的公务员可以写文章流传千古。没才华的公务员只能骂脏话然后被同事拉走。”

贺美娜笑了起来,又道:“北宋的公务员是不是都不怎么开心?是政策的问题还是党派的斗争?”

“唔……这个问题恐怕要找研究宋史的专家来回答。而且不同的专家会有不同的答案。”

“那范仲淹和苏轼都是北宋人,他们认识吗?”

“他们不认识。不过……”

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冷场。危从安时不时地侧过脸来看着和他并肩而行的贺美娜。这些年他是赚了些钱,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有为青年;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如此富有。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回以嫣然一笑;他愈发觉得自己所拥有的,已经富可敌国。

“对了。你还没有说清楚呢。做危从安的女朋友有些什么权利。”

“你想要什么?”

“我要好好想想——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到了车旁,危从安帮她开车门:“当然。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上车前,他俯身亲了她一下;她笑着伸出两只手臂:“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她两只手臂一来环他的脖子,他就只能乖乖听话了。两人自然而然地又接起吻来。这一次没有任何因素来干扰他的发挥,直吻得她双膝发软,几乎缺氧。而她温柔缠绵的回应,也令他血脉偾张,悸动不已。

这四片嘴唇,两副身躯,注定就是要缠在一起互补成一整个灵魂。吻到最后,他紧紧地搂着她,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去我家?”

当初在明珠广场地下停车场的邀约,他今天又提出来了。

她点了点他的胸口,俏皮地一笑:“这里?”

她已经在这里了;危从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贴在胸口,轻声道:“别闹。”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在纽约的那一个月,和她见不到面也就算了;回来后两人见面吃饭聊天,时而正经时而暧昧,有来有往的撩拨和挑逗,惹得他只要一空下来,满脑子都是她。明明和她只有那一晚上的欢愉,却上瘾了一样不可自拔。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哈佛等她申请过来的那段时间,想和她做想得都快发疯了。还好,十九岁的危从安只能遐想十六岁的贺美娜,而三十岁的危从安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邀请二十六岁的女朋友贺美娜回家过夜了。

贺美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眼镜坏了。我来开车。”

他怎会反对:“好。你来开。”

上了车,她雀跃地调整好座椅,后视镜,系好安全带;危从安坐在副驾驶上,教她把导航设置为回家路线。贺美娜看到终点是Roa·Trevi,不禁道:“你住的小区名字好特别。”

危从安道:“小区正门有座一比一仿造的罗马特雷维喷泉。偶尔经过,会看到有人投币许愿。”

他想,这是她口中格陵人爱风水玄黄的又一佐证;贺美娜却想到了别的地方。

“你很喜欢喷泉吗。”

“从卧室的阳台望下去,挺有意境。”他笑着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待会你就能看到。”

贺美娜笑着说:“可惜我不喜欢,也不想看。”

说着,她便一踩油门,在一个该右转的路口直行而去。导航立刻提醒:“您已偏航。现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危从安道:“走错了。”

贺美娜道:“不去你家。”

“……因为喷泉?”

“对。”

危从安成年后一直在国外生活,每次回格陵都是一个人住在特雷维,已经习惯了。他从未想过女朋友会因为讨厌喷泉而拒绝踏进特雷维半步:“这么讨厌?怎么,小时候曾经掉进喷泉里?”

贺美娜没有搬弄口舌的习惯,便顺着他的话承认了:“是。所以有心理阴影。导航好吵。关掉它。”

看来这个心理阴影着实不小。女朋友既然不喜欢,那他自然是要迁就的。危从安名下还有好几处物业,有的在发租,有的长期空置,要搬家得先找人打扫出来。他正准备关掉导航,就听见贺美娜又改了主意:“别关。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好了。”

危从安愕然:“送我回去?那你呢?”

“你今天很想做吗?”不待他回答,她爽快道,“那去我家吧。”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便令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了好几次:“你家?”

“怎么?上次不是还想上去坐坐么。今天又不想去啦?”

“不是不想去。只是这么晚了空手上门打扰,难免有失礼数。”

“没关系。我爸妈不在家。他们旅游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贺美娜边开车边道,“去不去?”

危从安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将方向盘和自己的心情一并交到心爱之人的手中,由着她一会儿一个主意地折腾。这种被捏在手心,随意摆布玩弄的快感令他十分新奇且兴奋:“当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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