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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大结局(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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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颁完这个奖,热搜就爆了。

#熊阳最佳男主角#,#熊阳哭了#,#熊阳老婆#各个词条下,听取骂声一片。

粉丝骂工作室,骂经纪人,骂助理,不给老板把关颁奖感言;对家骂水奖只配颁给水货;也不乏路人看到骂明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加入战斗的。张编剧更是被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顶流粉丝言之凿凿地说两人绝对有奸情,在剧本里夹带私货那时就看出来了,而且张编剧根本就是熊阳的梦女粉,有个追星小号已注销。熊阳粉丝当然气不过啦,总之是吵得不可开交。穿着高奢品牌拿到新人奖的鹿璨也买了两个热搜#鹿璨最佳新人奖#和#鹿璨希望未来能够通过作品和大家多见面#,显然字多了性价比不高,风头完全地被熊阳给压下去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熊阳没有参加afterparty,而是坐着保姆车直接回家了。

老婆孩子都没睡,在等他。他一进门,母子啪啪鼓掌:“恭迎视帝回家!”

熊阳道:“臭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

儿子道:“爸爸,我看网上又都在骂你了。你的粉丝在帮你骂回去。”

经纪人笑道:“不招人恨是庸才。有人骂才好呢。我们熊老师天生腥风血雨的体质,这是好事。”

儿子对经纪人道:“我看到粉丝也在骂你。骂得好脏。”

经纪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粉丝哪有不骂经纪人和工作室的呢?凡是熊老师身边的人总免不了要挨骂的。”

儿子问:“他们也骂我和妈妈吗。”

经纪人亲切地揉了揉小孩的头顶:“他们不骂小朋友。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总要找个角度来骂人,不骂熊老师身边的人,就该骂熊老师了。平常心!平常心!”

熊太太道:“我看还在骂张编剧。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歉意?”

经纪人摆了摆手:“哎哟,不用。专门打电话道歉反而着相了。网上的东西咱们少看,慎看,最好别看。张编剧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从来不自找烦恼,多么潇洒。”

“好了,看到爸爸了吧。快去睡觉了。”

熊太太带孩子去睡觉了。经纪人和熊阳则去了书房聊天。

经纪人十分激动,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他也确实私下活动过,但处处铁板一块,但今天居然颁给了熊阳,着实令他意外:没拿奖之前熊阳的工作邀约就已经雪片似地飞来,现在两个奖项在手,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他说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熊阳心不在焉地听着。

“三天后剧本围读……”

“这部剧你帮我推了吧。”熊阳突然道,“我想停工一年,陪陪老婆孩子。”

经纪人震惊地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熊老师呀,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到后年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停工一年不仅仅是你的损失,剧组,品牌,公司都要伤筋动骨的呀。”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忘了吗?你一直都有进军好莱坞的心愿,现在有这么一个格陵电视台和flix合作拍迷你剧集的机会,张编剧刷尽了人情卡,给你搭了桥,过五关斩六将,好容易拿下这个角色……别人想都想不来的机会,你真不要了?这个亚裔LGBT的人设非常符合现在的审美,张编剧全程参与了剧本创作,写出来的台词超棒,剧情紧凑爽感十足,总之这个角色绝对会让你的事业更上一个台阶,说不定明年真拿到最佳女主角。”

“我知道你也难做,但我真的没有心情去拍戏。帮我推了吧。”

“想想你的粉丝。想想你的银行账户。最起码想想你万象金乌的房贷。想想孩子的教育基金。停一年工能等你的只有粉丝,没有观众。明年又会有新的视帝出来。你要怎么办。”

熊阳干巴巴地说:“我得把我的家人放在第一位。”

“熊阳。这种话对我说说就好。永远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家人比粉丝重要。哪怕你心里这样想,永远不要拿他们来比较。你已婚已育,还能有一班把你的人气转化成票房,收视率,杂志、代言销售额的死忠氪金粉,你知道有多难得吗?那不是粉丝,那是你的衣食父母。”经纪人道,“还有,我们正在谈的那个国民度很高的日用品代言,八位数的代言费,你也不要了?”

熊阳捂住面孔,呻吟了一声。

“我真的想好好地陪陪老婆孩子。听说国外有一家医院……”

“这两者并不冲突呀?况且你不是有个表弟就是在明丰做新药研发的吗?山长水远跑到国外去还不如就留在格陵治疗,这样你一边工作,一边也能兼顾家庭。”经纪人知道他已经松动了,便也暂时没有告诉他要去美墨边境封闭拍摄半年的事情,“熊老师,我知道你今天情绪不好,我理解。我先走了。你再想想。你这些想法也可以和太太说一说,听一听她怎么说。”

走之前经纪人又对熊阳推心置腹地说了一句话。

“就算是为了家人,你也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大红特红。”

送走经纪人,熊先生来到儿子房间。

熊太太半躺在床上,看着身侧熟睡中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见丈夫进来,她轻声道:“走了?”

熊阳记得太太生产那天,他从外地片场赶回格陵,一进病房,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幅温馨景象:“嗯。走了。睡了?”

熊太太轻声道:“看到爸爸回来了,安心了,秒睡。”

熊先生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小家伙,总是不穿衣服,撅着屁股睡觉。给他盖上点。”

“他嫌房间里热呢。”熊太太拉过一条毛毯给孩子盖上,“咱们出去吧。别把他吵醒了。”

夫妻两个去起居室里坐了一会儿。

“太兴奋,睡不着?”

“睡不着。”

“喝点?”

“你能喝吗。”

“喝一点不要紧。”

夫妇俩开了一支香槟。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毫无演技,想当影帝。还要我帮你补习英语,好进军好莱坞——你那个时候啊,26个字母都认不清楚。”

熊阳笑笑:“记得。你不名一文,还想买万象金乌的房子——你那个时候啊,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熊太太笑了起来,轻声道:“现在什么都有啦。什么都实现啦。”

两人低声聊天。

“……小堃说了,问题不大。他就是研究这个的。他说有很多很多的靶标药可以使用。你完全不用担心。”

“我知道。我不担心。我会积极治疗。”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停工。我要停工一年陪你。谁也别想阻止我。”他突然灵机一动,“不让我停工?我现在就发到社交媒体上。看谁还能阻止我。”

“开什么玩笑,”熊太太笑着阻止,“头发都已经留这么长了,新剧一定要去拍。儿子将来还有好多要用到钱的地方。不准撂挑子,不然我要生气了。”

“你别生气。小堃说心情也很重要。”

“熊阳,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说过这句话。”熊太太轻轻摩挲着丈夫的头发——他有些发际线后移的情况,但还不至于要去做植发,“你说过这句话就够了。”

熊阳倒在太太的大腿上,依恋地磨蹭着。

“老婆,你好久没有给我掏过耳朵了。”

“好,我去拿镊子。”

“我去拿,你等我。”

“好。”

最后会怎么样呢。

她看得出来,张编剧很欣赏他,不仅仅是工作上的惺惺相惜。

如果她死了,毫无疑问,他会痛苦一阵子,但他一定还会谈恋爱,结婚,和对方生孩子……

儿子怎么办。

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至少活到儿子成年……

如果活不到……现在离婚的话……或许能保住儿子的那部分……

再等等吧。

再等等。

这个城市里有千万扇窗户,千万支灯光,千万个故事。

故事的开头总是那么的相似,走向又那么的不同。

丛静和危峨的故事,一直在上演。

周五下班前,工人来把万象总部大堂的聚财吸金阵搬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老旧的扭蛋机,被安置在万象的财位上。

戚具迩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看着工人们作业。

奇怪的是,她内心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喜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空洞,非常缥缈的平静。

“这是什么。”不知何时,陈朗站在了戚具迩身后,“感觉是一部很有故事的机器。”

“以前放在Chi’s的扭蛋机。”戚具迩回答,“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没有之一。”

“蒋毅输得有点惨啊。看来这个聚财吸金阵也不怎么灵。”陈朗看着工人给扭蛋机通电,调试,“戚具宁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很妙。也真的很绝。”

戚具迩转过脸来问他:“你不怪他骗了你?”

“有什么好怪的?他要骗过蒋毅,就得先骗过身边所有人。”陈朗微笑,“有这样的魄力和手腕,才能执掌万象。”

戚具迩不语。

“其实蒋毅当众发难,要求举手投票那次,我有那么一瞬间——”话未说完,陈朗低头一笑,“现在想想真是好险。如果当时我做错了选择,今天就得和黄董,魏董还有杜董一样,找个体面理由自动退出,不是吗。”

危从安踢走黄宁和魏宏,戚具迩完全理解。但是杜海——她还是接受不能:“杜伯伯他一直是支持我们的啊。”

“可是他更希望危从安上去。”陈朗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他一直希望万象也采用权钱分离的运行模式。”

“做晚辈的,最恨长辈偏心。不过他们至少体体面面全身而退了。比起输掉了大半身家的蒋毅,好太多了,不是吗。”

戚具迩沉默。

她问陈朗:“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在极速瘦身那一步我就举手投降啦。”陈朗笑了起来,非常干脆地摆了摆手,“走了。我约了人。”

“约了女朋友?还没恭喜你呢。女朋友拿了新人奖。”

“分手了。”陈朗笑笑,“蒋毅给她牵线了xxx(某高奢品牌)的大中华区总裁,然后她配合着在网上炒作舆论——既然做了那种事情,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吧。”

“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戚具迩道,“面对蒋毅,她也身不由己。”

陈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误会。没有身不由己。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我。”

“我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他说,“其实……我应该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扭蛋机安装完毕,工人们离开了。

“那你约了谁。Cherry?”

“不告诉你。”

陈朗走了。

戚具迩一个人站在扭蛋机前,突然肩膀一紧;她转过脸来,看到是一身黑色正装,刚自商经局开完会回来的戚具宁。

他微微笑着,朝那台扭蛋机擡了擡下巴:“怎么样。喜欢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花里胡哨的玩具万能钥匙递给她:“试一试。”

戚具迩拿着那把钥匙,插入扭蛋机的锁孔,顺时针旋转一圈,咔哒一声,一个玩具蛋掉落下来。

掰开玩具蛋,里面是一个烈焰红唇的Q版Chi’s娃娃。

“继续抽。随便抽。”他说,“空了我会把它装满。”

“不了。”戚具迩把钥匙放进口袋里,“我要留着慢慢玩。”

“行。随你。回家?”

“回家。”

弟弟搂着姐姐的肩膀,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姐。多给我做一点好吃的。我要长胖一点。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

“你也知道不好看啊。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具宁。”

“嗯?”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是不是。”

“不够吗?你要多少人。”

“嗯……至少两个侄子,两个侄女。多多益善。”

“你提这种要求,没有人敢嫁给我了……”

贺美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回明珠路吃个饭而已,会在戚具宁给她穿水晶鞋的地方,再一次见到他。

“虽然你说再也不会见我了。但是我没有说过再也不见你。”戚具宁笑了笑,将药盒放进口袋,“既然边明请不动你,那我亲自来。”

贺美娜没有说话;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吧。”

戚具宁笑了笑:“你该不会在等我道歉吧。”

贺美娜摇了摇头:“不需要。我和从安都认为,健健康康地活着,这比谎言或者道歉重要得多。”

“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找很多人帮你做基因检测,却指定力达为你服务。”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刚刚生完孩子……遭受了多大的压力。”

“因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正如危从安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美娜呆住——从安说对了。

“你是专门来对我说这句话的?好。我收到了。”

“不。贺美娜。我还没有说完。我一定要说完。”

“你刚回格陵的时候,我寄了一个包裹给你。如果你还顾念一点旧情,第一时间打开来看,一定会回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我的全盘计划——但是你没有。”

“我九月份回到格陵,在机场看到了你。如果你认出了我,我会告诉你实情——但是你没有。”

“好,时隔半年,你终于听了录音笔里的内容,抛下从安来找我,我放下所有尊严,乞求你给我一个孩子那次,如果你答应了,我也会告诉你——但是你没有。”

“如果戚具迩把NCI的结果给你,你顾念旧情,打开来看,就会知道一切——但是你没有。”

“如果边明去接你看烟花,你来了百丽湾,我也会告诉你真相——但是你没有。”

“所以我们无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

一把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戚具宁的耳边响起:“说完了没有。”

戚具宁转过身去,看到是他最好的朋友危从安。他应该是刚刚吃过饭,两只手里各拿着一片荔浦芋头,嘴里还正在咀嚼。

“说完了。”

危从安点点头,走到贺美娜身边,给了她一片芋头:“挺好吃的。你尝尝。”

戚具宁看着贺美娜笑眯眯地接过芋头,挽着危从安的手就要离开——

“贺美娜!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吗?”

贺美娜停下脚步,仰起脸来对危从安说了句什么;后者点点头。

她转过身来。

“我没有抛下从安。我从来没有抛下过他——但是你不信。”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抛下过你——但是你不信。”

“你觉得找力达为你背书会让我也尝到背叛的感觉,其实我只会为她感到心疼——但是你不信。”

“既然不信,说来何用?”

“戚具宁。你和我,早就没有‘我们’了。”她说,“往前看。不要再来找我。”

戚具宁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Hoia。

“美娜,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他从来不会给一个女人那么多机会,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他说了那么多,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求求你原谅我。”

“你回波士顿救我那次,我们一起去滑冰,看画展,逛博物馆……我就知道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错得很离谱。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

“我来这里……其实我想对你说真心话——因为失去了妈妈所以不相信会有永久恒定的感情。因为爱你,所以才会愤怒,惊慌,继而否定和伤害。因为害怕生命中再次出现不可控所以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如果不能谅解也没关系。一辈子很长,你可以看我的表现。如果不能接受全部的我,也没关系。你爱的那部分,永不会变。你问过我喜欢你什么。我喜欢你是你。一直都是你。我现在可以承认,也可以接受了。我不怕了。”戚具宁将她的手心贴于脸颊,轻轻摩挲,“我的Hoia。请你不要拒绝我。”

他再一次单膝跪下——他才三十岁呀,竟已经有几根白发夹杂头顶与鬓间——将水晶鞋穿在她脚上。

戚具宁起身,拖住Hoia的手。

那台来接过贺美娜的莱斯莱斯停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司机换成了边明。

戚具宁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车后座的中央控制台已经拆掉。

“不想和你隔着任何东西。”

车顶的星光灿烂一如既往,如他的双眼,他的铠甲。

原来这星光也一如既往地倾泻在她身上。

“戚先生。去哪里。”

“和夫人一起回家。”

边明震惊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独自坐于后座的戚具宁。

他什么都没说,启动了汽车。

一路风景飞驰;Hoia好奇地朝外望去;一滴雨砸在车窗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

雨渐渐大了,车渐渐少了;劳斯莱斯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

这是最后一个红绿灯。

过了这个红绿灯,就进入了万寿山范围。

万寿山,富豪云集,离尘不离城。

沿山而上,有一条林荫掩映的私人双车道,通向戚家。

Hoia听见很轻的“嗒”一声,是开锁的声音。

她不禁看了一眼边明。

他好像没有动,又好像只是轻轻动了一动手指。

她从戚具宁手底抽回自己的手。

她说:“我只能陪你到这里。”

她脱下水晶鞋,打开门,赤脚下车。

落下的雨珠,如同一把扯断了线的珠链,一颗颗朝着风吹过的方向滚动跳跃。

光脚踩在柏油路面,全身被雨水覆盖的那一刹那,她轻松极了。

她迈开腿,朝前跑去。

“对不起。戚先生。那不是贺小姐。”

置若罔闻的戚具宁看着她穿过绿化带,头也不回,背影融入雨中。

这湿漉漉的美人很快冲进一家鞋店。

他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越笑越大声,直至前仰后合,全然不觉车窗外飘入的雨水正无情地打在他微白的鬓间,继而是脸庞和华服,直到湿透。

“我知道。没关系。”连幻想中的她,他都留不住。他拭去脸上雨水,从口袋里拿出药盒,将所有的药片都倒在手心,一把洒出车窗。

他升起车窗,声音平静:“走吧。”

边明把戚具宁送回戚家大宅,把车钥匙还给他。

“你也要走?”

边明顿了一下,把钥匙放在引擎盖上:“接替我的人不是已经来了么。”

房内两道人影一闪而过,是新来的保镖。其中一人出来,拿了干燥的毛巾给戚具宁。

戚具宁笑着接过,擦拭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

“你会回明丰吗。”

边明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还没有答案。

戚具宁伸出干燥的右手,与边明握手。

“边明。再见。”

“具宁。再见。”

清晨,一家宠物公园内。

一位两鬓花白的老人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两只比格犬同样懒懒地趴在他的脚前。

一家三口牵着一只可爱的西高地白梗从长椅前走过。小孩子扭头去看趴在老人脚下的两只比格犬,又转过身来天真无邪地对母亲道:“妈妈,那个爷爷的狗好丑哦。一只不长毛,一只没有眼睛。”

母亲看了一眼,告诫女儿:“不要随便评论别人。”

一只活泼的大金毛伸着舌头,小跑过来,嗅了嗅老人脚下的比格犬。

老人擡起头来,微笑:“来了。”

贝中珏也微笑:“来了。”

和贝中珏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浓眉大眼,高高大大的小伙子。

贝中珏介绍:“犬子贝海泽。叫蒋叔叔。”

贝海泽礼貌地打招呼:“蒋叔叔好。”

蒋毅笑道:“好孩子。常听你爸提起你。”

贝海泽蹲下去摸了摸两只比格犬的脑袋,又擡起脸笑道:“这是您领养的退役实验犬?”

蒋毅笑了笑:“是。”

贝海泽笑道:“以前我爸总把您形容成万恶的资本家……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蒋毅哈哈地笑了起来:“你爸说得其实没有错。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贝中珏奇道:“你怎知他没有女朋友。”

两个老男人懒懒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草地上贝海泽带着几条小狗一起嬉戏。

“还是算了吧。他对相亲极度抗拒,他妈给他介绍了好几个都没成,都快气死了。”贝中珏道,“你现在可受不得气。”

贝海泽见说到自己身上,笑着聊了两句不相关的闲话,便和蒋毅的狗保姆一起牵着狗去草地上玩了。

贝海泽便两个老男人懒懒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草地上贝海泽带着几条小狗一起嬉戏。

贝中珏毫不客气道:“听说你破产了,所以想着来安慰安慰你。结果发现你家的狗都有保姆。真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蒋毅笑了起来:“确实元气大伤。但是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千钉。我蒋毅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垮。”

贝中珏打量了一下蒋毅:“你现在和在CCU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你们心外科天天在CCU搞捆绑PLAY。是个正常人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正经点吧。你有谵妄症状,不把你捆住,会伤害到自己。”

“我没有。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手术很成功。好好休养,早点出去,就不用每天看到我。’。”

“谵妄患者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处于谵妄状态。”

“是吗。”

“别老坐着。起来走走。”

两个老男人站了起来,沿着小道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你儿子培养得很不错。”

“说好听点是襟怀坦白,说不好听就是还没有被社会毒打过。”

“你有这样的身份地位,为何要让孩子去遭受社会毒打。”

“你有这样的育儿心态,为何不生。”

“我也有过一个孩子。辛辛苦苦养了7412天。结果呢。”

“老蒋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手时要放手。”

“也许吧。”

“退休公告写得不错……”

“AI写的。这玩意儿还真好用……也许某天真能代替人类?”

“你敢让AI给你做手术么。”

“呵呵……”

一名三十左右的英挺男子站在机场大厅一隅,隔着落地窗,静静地眺望远处的停机坪。

乌亮头发,利落鬓角,一副架在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了剑眉下的褐色大眼。皮肤白净,豆绿色休闲夹克下是运动型的挺拔身材——与半年前不同,他现在浑身散发出温和亲切的气场。

“哇!哇!哇!”一名穿着蓝色纱裙,梳着公主头,年约五六岁的女孩子不知何时挤到了他身边,又高声唤着妈妈,“妈妈,妈妈,这是我待会要坐的飞机吗。”

不远处的长椅上,年轻的父母分坐两端,一人一支手机玩得正入迷,没有搭理女儿。

男人看了小女孩一眼,温和地问:“要看飞机吗。”

她像位真正的公主那样优雅地摆手:“嗯。如果你能把行李箱拿开一点就好了。”

男人从善如流地将行李箱移到另外一边。

“谢谢叔叔。”

“不客气。”

“妈妈!妈妈!这里可以看到飞机!”

年轻的父母在玩手机;爷爷和外公在聊天;奶奶在闭目养神;作出回应的是小公主的外婆。外婆手里拿着饭盒,里面是切好的水果:“囡囡,不要打扰叔叔。吃块橙子补充维生素。”

小女孩一边嚼着橙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没有打扰叔叔。叔叔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他微笑,“小朋友,你去哪里?”

“我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去香港迪士尼过年。你知道迪士尼吗。迪士尼有很多公主!我最喜欢艾莎公主!你看我的裙子!是艾莎的公主裙!”

她拉着冰蓝渐变的裙摆,原地转了一圈;外婆端着水果盒子,慈爱地看着她。

“叔叔你最喜欢哪个公主。”

“我最喜欢美娜。”

“我知道我知道,会变身拯救世界的美娜!你最喜欢哪个美娜。”

他微笑回答:“我最喜欢科学家美娜。”

“囡囡呀,时间到啦,我们要去坐飞机啦。”外婆笑眯眯地来牵她,又对男人道,“不好意思,她从小就是个社牛!特别爱聊天!”

“没关系。她很可爱。”

在父母不耐烦的督促下,年青夫妇边看着手机边不情不愿地起身。

“……春节休市前万象股价再创新高……早知道多买一点了……”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少看一会儿手机?”

“炒股是我的工作。”

“出来玩就好好地玩。”

“……谁想出来玩了……要不是正好欧巴在香港开演唱会,谁要去啊……”

小公主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爸爸,最后牵起外婆的手:“叔叔,拜拜。”

“拜拜。”

热闹的大家庭离开后,男人仍然站在窗前。

与孤单寂寥的背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行色匆匆的旅人。

一只只手,拉着一只只旅行箱来来往往。

万向轮摩擦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骨碌咕噜,终将伴着他们去到下一个地点,或是家人温暖的期待,或是梦想无限的憧憬。

在这喧闹红尘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熟悉而又故意放得很轻的脚步声。

他没有转过身去,但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扬起;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右脸颊;他捉住那只手,笑着朝左望去——

这是一位知性俏丽的女孩子。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穿一件珠灰色针织外套配牛仔裤和运动鞋,颈中戴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倒挂的蝙蝠坠饰正好落在锁骨中间。

“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干嘛这副表情。”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得弯弯,“好像我去了很久很久一样。”

他笑着搂过她的肩膀。

“走了。”

“嗯。走了。”

两人手拖着手,并肩而行,融入红尘。

“这个假期……我们先去波士顿……你不是说想坐鸭子船么……然后回纽约的家……”

“慢一点慢一点。你说得太快了,我头有点晕。”

“还是不太舒服?要不我们改签——”

“倒也不用……危从安。”

“嗯?”

“这一路上,你可要照顾好我们啊。”

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抿着嘴只是笑,只是笑;他难掩激动,想要把她抱起来转圈,又觉得不妥,两只手臂直直地伸着;她笑着抱住了他。

“当然……当然!”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这一刻,他们却好像站在春日花海里,紧紧拥抱。

晶颐公寓。

四季轮转,冰箱上的拍立得慢慢变多。

“老婆。”

“嗯?干嘛。”

冬天的自由之路,所有26岁生日那天拍摄的单人照都变成了合影。

“你到底在月之轮明信片上写了什么。”

“天哪。危从安。我们都结婚多久啦。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春天的大溪地,新郎掀起长长的面纱,亲吻他的新娘。

“一辈子忘不了。所以写的什么。”

“就不告诉你,要你一辈子记得,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夏天的青要山脚,夫妇一人捧着一牙西瓜排排坐,四只脚浸在清凉的溪水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告诉我吧,宝贝……”

“好吧。告诉你——我写的‘危从安,我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秋天的晶颐超市,孕晚期的准妈妈脸变得圆圆的,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旁,笑着把手举到脸颊边比了个V字。

“贺美娜。”

“嗯?干嘛。”

夫妇穿着圣诞元素的睡衣盘腿坐在圣诞树下,妻子挽着丈夫的臂弯,丈夫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笑眯眯地对着镜头。

“你看我信吗。”

“不信?危从安你不信我说的话?”

绿草如茵,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三个人的背影。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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