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承风 “哭了。”(2/2)
他淡淡道:“您别急,少爷身边不是还有个秘书跟着么,听说有点本事的。”
陆益年脸色好了点,然而不免还是冷哼:“连个秘书都比你正儿八经做太太的强。”
他见再问不出什么,甩手便走了。
云挽垂头,在原地站了会。
东仔本来不方便掺和,现在看陆益年走了,连忙来安慰她:“夫人,别伤心了。陆家这个说话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云挽摆摆手:“没事。”她扶着门框,静静转过身。
台风天了,敞着门很冷,风把她的发丝吹乱,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婉约的身形。
只有肚子那块,看着像是有肉的。
云挽轻声说:“你去忙吧,我上楼,自己待一会就好。”
“夫人。”东仔望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不忍。
云挽也没力气再解释,闭了闭眼,沿着扶手慢吞吞地上了楼。
她其实觉得陆益年说得很对,真的,连秘书都比她更有用。
或许在他身边所有人眼里,她这个名义上的陆太太,真的什么都不是。
云挽重新回到床上休息,肚子还是有些闷痛,形容不出来那种感受,并不激烈,不像是刀刺,只是很缓慢地,像在用钝刀割肉。
到了半夜,她重新开始发起低烧。
之前就没调理好,体温又开始反复了。
她还忧心陆承风会不会太操劳,病倒,现在真正生病的,却是她了。
云挽她浑浑噩噩,室内温度不低,她盖着被子,却还是觉得脚心冰凉。
她又爬起来,陆承风的睡衣被她收进衣柜了,她想找出来抱着睡觉。
陆承风这边的衣柜,她其实没怎么整理过,因为也不长住,可能不久就要搬走,云挽就没怎样收拾。
平时洗了衣服,也都是收在最中间那层。
他的睡衣被她单独拿出来放了,在常穿的衣服旁边,云挽耐心抽出来。
只是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她头晕,身上也没力气,衣服没拿稳一摞都倒了。
云挽愣了好几秒,才把它们重新收起来放好。
衣柜内侧好像有个小匣子,也翻倒了,锁扣没扣紧,里面文件掉出来。
云挽拿来看,是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婚姻相关文件”几个字。
她一愣。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骤然生出一股痛感,很没来由,她也不知道是从何产生。
只是直觉告诉她要打开,然而她忍住疼痛,沉默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她把他的东西全都收进去,重新放好,柜门关上。
家里太空了,黑暗里,她抱紧被子,再次梦见陆承风。
只是那一年,他们已经结婚了。
陆承风其实当初和她说过,形式婚姻,无非是各过各的,他也一直遵守得很好。
新婚夜那晚,他仅仅只是和她清点首饰、珠宝,这类资产,并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他也没提过。
他是个生意人,最重要的是有契约精神。
合同条款上没写上去的,他不会妄自添加。
因此,他们婚后第一年,什么夫妻生活都没有。
陆承风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很忙,好像对这件事也并不热衷。
只是有次,他回国了。
那时候云挽还在杂志社,不知道他回国,下班后和同事聚餐,到了后半场,他们说要去酒吧,她跟着去了。
云挽属于是,知道自己酒量差,向来不敢多喝。
只是那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
同事们做游戏,玩很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聊到年少时喜欢过的人。
大家酒喝得有点上头,都有话说,尤其是有个男生,在聊他情史,他追个女生很多年,一直没有成功过。
别的同事问他:“后面呢,不追了?”
他喝蒙了,笑笑道:“追个屁啊,人家都结婚了。”
有几个人笑他,云挽没笑。
因为她曾经以为,这个时候,陆承风应该也已经结婚的。
她甚至还给他写过一封信,只是当时年少,她性格腼腆羞涩,不敢多和他说话,只能写在信纸上,寄给他。
她记得那封信上,她写:
【陆承风,你结婚了吧,祝你快乐。】
【不止新婚,不止今夜。】
更多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
写信的时候,是学校组织团委活动,在书城,有帮忙“寄给未来的自己”那种活动。
云挽把信封投递,日期选的是十年后。
现在这封信,或许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书城会不会真的把信投递出去。
只是那也没关系了,因为她全然没有想过。
十年后,和他结婚的那个人,竟然是她自己。
命运阴差阳错,却又莫名巧合。
那天云挽难得多喝了两杯,酒吧里的酒很烈,她酒量还差得离谱,很快就头晕晕,不行了。
后面怎么回的别墅,她都不知道。
回到家她就瘫在沙发上了,强迫自己就在楼下洗了个澡,又继续回沙发上躺着。
没过多久,听到熟悉声音:“回来了?”
他那时候还不会问她去哪里了。
云挽脑袋朦朦胧胧,根本想不清楚问题,他靠近,她直觉就是往他身边去。
陆承风像是犹豫了一会。
他没有去拿毯子,而是把她抱去了卧室。
主卧一直是给她睡的,他睡次卧,忙一点就是书房,或干脆睡公司。
结婚之后,主卧他再没去过。
他把被子给她裹好,云挽觉得很热,又蹬掉,意识不清地想脱掉自己衣服。
那时候,是秋天了,天还是有些冷的。
他约莫是没办法,只好用被子把她盖牢。
她扒了一会儿,也不扒了,就那么愣愣盯着他。
脑海里,好像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么多年,他知道她喜欢他吗。
感受到过哪怕一点吗。
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她也会很难过的。
他淡淡道:“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她蓦地哭出声来。
陆承风浑身僵滞,大概不明白她的眼泪所谓何来,要么就是晚上喝酒想到了伤心事。
可是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走,他半跪在床边,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
然而她眼泪越掉越多。
云挽红着鼻尖抽噎了会儿,脑袋一热,伸出手软软地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轻得像羽毛,然而他却胸膛震颤。
她嘴巴擦过他脖颈,很委屈嘟哝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紧绷着身体不说话。
云挽就又继续小声嘀咕:“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他顿了下:“再过两年,也可以离婚,财产方面我不会亏待……”
云挽其实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是自顾自抽噎,哭得非常委屈:“结婚就算了,还是无性婚姻,呜呜呜……”
“……”
第二天,她醒了。
是各种意义上的,醒了。
她其实喝得不算多,只是不耐喝酒,才反应过度,所以也没到断片的地步。
云挽裹着被子,猛然想起昨晚的事。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快速掀开被子下楼,却看见瞿婶已经做好了饭,陆承风在吃早餐。
她站在楼梯上,踌躇片刻。
觉得还是回去别见人算了。
然而才往上蹑手蹑脚迈个楼梯:“你不下来吃早饭吗?”
云挽耳根陡然间烫起来。
她惴惴不安下楼,低着脑袋坐他对面,偷偷瞥他。
陆承风吃相斯文儒雅,手里拿着份报纸在看。
见她擡眸,他收起报纸。
两个人沉默。
云挽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她从他眼底,仿佛窥伺出一缕别样的情绪,说不上来,奇怪又带着些许复杂。
他停顿片刻,还是先开口:“关于你昨晚说的事。”
云挽心猛然一条。
“我重新拟了份协议,放在你床头,你有看过吗?”
云挽觉得紧张得喘不上气:“什么?”
他望着她,轻描淡写:“夫妻义务。”
*
他们后来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
云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真是奇怪,他明明有那么多,让她记住的地方,明明有那么多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最后梦到的,竟然只是那天早饭,一段平平无奇的谈话。
梦醒了,她睁开眼,眼尾还是湿漉漉的。
手机上时间显示两点十六。
云挽看了眼,刚要关掉,忽然看见几条未读消息。
全都是陆承风发的。
她慌忙拿起来看,看见他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他又发信息问:【是不是休息了?】
云挽一怔。
她想着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便没有回拨过去,只给他发:【嗯。】
她还要再编辑,准备再说点什么,卧室门被推开。
她一愣,打字的指尖颤抖。
黑暗里,她只看得见道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摸到床沿,他长出青色的胡茬,他身上寒气很重,弥漫进床幔,吓住了她。
云挽声音陡然哽咽,喊他名字。
他身形僵滞,最后伸手探向她:“嗯。”
云挽蜷缩在一团被子里,他愈靠愈近,她能看见他眼底乌青色的痕迹,深深浅浅,错叠在他眼下,那双黑漆漆的瞳孔,满是疲惫的神情。
他把她抱进怀里,单手搂住腰,她最近其实没有长胖,茶饭不思,反而瘦了,只是肚子里的在一天天长大,她的腰腹就更显得臃肿。
她不敢动,只能细细颤抖着抱住他肩头。
陆承风低头,视线划过她潮湿的眼尾,他和她目光交汇,她的身影被映在眼底,模糊,而又晦涩:“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