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发烧 血肉之痛/血肉之爱(2/2)
不知现在是否该回想一些往事。
……她又想起来凯撒刚刚的话。
他好像的确是受尽了委屈。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能爱他的人,那人却又弃他而去。连许诺他的温暖,都不愿给予。
在他生命的这最后几天,他会不会伤心呢?
……维尔利汀最后还是心软了。
她回到殿内,凯撒在他的床榻上睡着,看着安静无比。
她轻轻走到他身边,抚上他的头发。
“你来了……”
即使她动作很轻,熟睡的猫却仍旧感知到了她的触碰。亦或者她根本没睡。
维尔利汀又抚上他的脸颊。
她是来哄他睡的。凯撒在她身上蹭,欢喜得不得了。
只是在他欢喜之余,维尔利汀却又猝不及防看见了那床榻边垂下的红色。
触目惊心。
生命的颜色。
她当即擡起凯撒的手腕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骇人的一道口子。
他自伤的病症又因为被刺激而重新犯了,且今晚犯下的不轻。虽然凯撒素来能承担自伤的代价,但近来他服了毒药,身体虚弱无比,失血的同时身体亦是滚烫。
凯撒在她身边低低地说:“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说着就失去了意识。
维尔利汀紧急给他做了伤口处理,又喊来了医师,一夜过去亦是没用。他仍在发高烧,烧到意识不醒模糊不清。
朝问官来催促了多次。
维尔利汀望了望外面。
……今天的晨议,她替他来上。
君主平时五点起就出现在王殿中。而此时已是七点,众臣议论纷纷,直到时间再不能拖的时候,维尔利汀王后出现在了王殿上。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于她。
虽然他们知道她早就出现在王殿上了。但今天的情形,似乎是第一次——
维尔利汀宣布道:
“陛下染病。从今天起,一直到陛下身体彻底恢复之前,由我来替他进行议会。”
“王后殿下,这绝对不可以!”
右侧一名臣子站了出来。
反对她的臣子不下半数,他只是其中一个。
臣子擡头,目中半含恐惧半含忌惮,进言道:
“您出现在议会上已违反了王廷律例,如今替代陛下举行议会,更是……”
“更是会被视为谋反,引全帝国的人民所唾弃?”
维尔利汀替代他把心中想法出来。
她扫视一圈,这王殿中的半数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碍于她政治上的才能、甚至是凯撒赋予她的权力,才闭口并不出声。
只是她却不这么想。
“只要陛下出席不了议会,那么议会总需要有人替他进行。各地的公民要事还等着你们去处理!如果你们因为我的妇人身份而拒绝正常举行今天的议会,那么又该如何向公民们解释呢?”
她心中期待的未来是所有有才能的妇女都可以进入王殿讨论政事,连今天所讲的都并非是她的心里话。只是距离她所期待的未来还有很远,想要往那条路途上踏出一步,就先要令这些人心服口服。
那名发言的臣子退后一步,不再讲出任何话语。王后殿下拿臣子的本分塞他的嘴,他对此再也反驳不了什么。
——那为何不令王储殿下替代举行议会?
维尔利汀在有臣子进出此言之前就迅速转身,堵住他们的话:
“陛下为议会所进行的准备是我亲自伴着他完善更改,相信换一人也不会比我更加熟悉了。如果众卿想要完整举行议会,大可以信任我,我本就是为了辅佐陛下、令所有公民受益才来到王殿中。”
奥斯托塔就伫立在殿内右侧。她知道,一旦有大臣献言让王储来替换她,那么所有大臣都会附和他。到时候她再想干政就是难事了。
所以她先发制人。没人能用比她更正当的理由驳倒她。
果然,维尔利汀一番话讲完,那些原本有让王储举行议会心思的臣子全都无法再开口。
……心服口服。他们对这个女人心服口服。
不管是她的才能,还是她的政治手段。
可以说,这个女人除了出身,在政治上的天生素养几乎可以说是跟凯撒比肩。她甚至已经具备当君主的才能。所有臣子口上不敢说,但心里已是默认。
维尔利汀的奇观已经能超过当年凯撒四岁出现在王殿上的几乎不可能之事了。凯撒身上有一个不可能已经发生,但她身上已有无数个不可能已经发生。所有的不可能联合起来,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她就是天生的君主。
只不过之前被剿杀令和乡野间的身份埋没于尘埃。
只不过这件事他们清楚,瑟泽必然也清楚。
他们的瑟泽先王,不会允许她活。
维尔利汀替代凯撒,将这一场晨议进行得完美无缺。虽然行事风格和叙述方式都和他有所不同,但臣子们却更能接受她的讲话方式。最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们不会感受到之前那股暴虐,在她面前,他们能够畅所欲言。
难免会有被她先前就沟通过如今更是受益于她的臣子在心内嘀咕道:
“要是君主真是她就好了。”
只是那样庞加顿便不会再叫庞加顿,会改名叫维尔利汀帝国。
凯撒的烧,直到她回来还没退。
但好在他意识清醒了一点,能够自主接受她所递过来的汤药。
“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会在我喝苦药的时候递过来一颗糖。”她说。
勺子再一次递到凯撒嘴边,他却没有张口。
那双翡翠绿的碧眸里,充满了无言与愧疚:
“你恨我吗?”
至今,他仍背负着那个害她族群躲入暗处的“凯撒”的名字。
维尔利汀说:
“恨。”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
以往,凯撒害怕谈论到这些,这些只会引起他们之间更大的隔阂。
如今他却不害怕了。他已经明白了,想要获得维尔利汀的心,谈到这些是必要的。
维尔利汀的答案在他预料之中。他的眼神暗了一暗。
只是,维尔利汀又说:
“……等你赎完罪的那天,我会原谅你。”
凯撒的眼睛又亮起来,“真的?”
哪怕那天预告着他的死亡。
维尔利汀点头,放下汤药碗,擦了擦他的嘴角。
“真的。”
凯撒又抱着她撒起娇来。
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幸福的风都拥抱着他,仿佛彻底甩掉了过去的枷锁。
……只是他的“病”,却仿佛无法再好转了。
维尔利汀意识到,距离他发烧,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以来,他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