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当着他的面 盥洗室中的羞耻(2/2)
维尔利汀轻轻摁上她的手背。
她带着笑擡起头来,“没关系。既然是来看你的,那我们就先把我们的下午茶喝完。”
朋友跟正事洽谈同样重要,维尔利汀也并不全是为了得到助力才接近她的朋友的。
下午茶过后,她亲自去找伯艮蒂斯公爵。薇尔兰妲从茶室出来,轻拉住她的手:
“他很可能不见你……”
虽说维尔利汀的命令如同凯撒的命令,但领主到了公爵阶级便跟王室同级,她总不能强硬命令着那位为国家征战多年的铁公爵出来见她。
这便是薇尔兰妲所担心的。她那位丈夫的脾气在除了面对她以外,对谁都又冷又硬,带着属于征战公爵的肃杀。
维尔利汀摁上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没事。”
他今天一定会跟她见面。
整个伯艮蒂斯公爵府分为前后好几层庭院和过道。公爵本身居住在最靠内的庭院之中,维尔利汀来到他府宅门前,由宅邸的侍卫进去通报。
这个国家的王后亲自来见他,身为主人,却从始至终不来接见这位王后,无论是于领主而言还是于属臣而言都不是那么妥当。
可通报的侍卫却从里面很快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歉意:
“很抱歉,王后殿下。我们公爵今日抱恙,恐怕无法出来跟您会面了。”
意思就是拒绝见她。
维尔利汀冷静站在外面,带着属于王廷主人的端方与大度道:“烦劳再去通报一遍。”
侍卫很快又进去,可马上,又带着跟先前如出一辙的歉意从里面走了出来:
“真的很抱歉……王后殿下,我们老爷说他怕他的寒病传染给您……今天就是陛下亲自来了他也不会抱着病就出来接见他的。”
侍卫再清楚不过自家那位老爷的铁性子。除了薇尔兰妲夫人,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说不见谁便不见谁,就算通报再多遍也没用。
就连王室成员也对他这幅硬脾气有所耳闻……王后殿下也该知晓他的脾性,现在也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可面前这个黑发女人就是超乎侍卫的想象。
她不像普通贵族贵妇一样见铁公爵如见所有贵族都惧怕的东西,也不像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室成员一样见不到他便会气急败坏,只是眉目柔和,宽和道:
“请麻烦再去通报最后一遍吧,”
这位王后殿下不跟其他王室中的成员一样心高气傲,看着便是端方又大度的人。侍卫不想见她总吃闭门羹,刚想劝说她,便又听她说道:
“就说,我是带着全伯艮蒂斯领人民未来将不被再削减的二分之一的利益来的。”
话语随和,其中的内容却如同雷霆一般,令人顿觉犀利无比。
侍卫不禁打了个寒噤。奇怪,面前这位王后并未露出咄咄逼人之势,也不像凯撒王们一样具有雷霆之威,可他在她面前就是感到不凡与惧怕。
他不再多说什么,快速转身回去向公爵通报了。
这次,侍卫去通报的时间很长。
临冬的风吹过,落叶也萧瑟无比。上方的天变阴起来,明明方才还阳光明媚,这时却又变了气色。
维尔利汀耐心等候在铁公爵的府宅之外。足尖一下一下,轻轻地点着地面。
良久之后,那位通报的侍卫才终于从那府宅之内走出。
这次,他的面色郑重无比。先是向维尔利汀施了个礼,随后便换一副神貌,端正而有序道:
“公爵请您进去洽谈。”
那是只有在面对和铁公爵同级公爵或者手握大权王室成员的神貌。
看吧,当手握的筹码足够重时,即便她是不受他们重视的妇人,此刻这些权力阶层的人亦会把她视作同样权力场的中心来看待。亦会把她当作同样的同谋。
维尔利汀进了府宅。
伯艮蒂斯公爵在平桌上端坐等着她。
这里室内的装饰风格跟她在威尔凡登的家不同。威尔凡登公爵宅邸总体大气,内里装饰不过于张扬,却尽显正经和奢华。有了她之后便多了些装饰,多了些她喜欢的油画、多了些她喜欢的花草。维尔利汀喜欢的兰花,在办公区过道的转角就能摆着一盆,她常去那里,看着便能有好心情。还有那些利于她生活起居的增设家居,维尔利汀不喜欢那么奢华的沙发,坐着太滑了,没有一种舒适感。威尔凡登宅专门采购了一侧更软的,面料绵软的同时,还带着些绒。
还有那些利于她垫上柜子的规整矮凳、转角防止她受伤的塞墙角软垫、图书馆里为了利于她上去而专门加设的三角垫梯、书室上层专门为了她方便看书所加的软趴垫。
总而言之,威尔凡登宅才是更利于她生活的舒适风格。
可到了这里,却尽显简约和严肃。铁公爵所处的室内没有太多色彩,黑白二色平分室下上方。他的桌子是玄木所制的,不带一丝多余的线条和纹理,方正无比,和他整个人一样。
他背后的柜上仅摆着一盆古朴花,没有其他装饰。花瓣端正而仅分为两片,持重立于枝头,只有边缘和脉络所透的金色才彰显一点华贵的色彩。
整个室内唯一带有多余色彩的装饰就是那盆花了。其余不是端立在镂空柜下的黑陶瓶,便是维尔利汀身后门柜上搁着的墨水盂。
给人一种住在这里的人必然冷肃正经的感觉。
唯一出色的,也许是他桌上那副摊开来、工整详细无比的呈书。
伯艮蒂斯公爵领人民的赋税总结报告。
铁公爵刚批阅完毕,摊在呈书上的白灰羽毛笔末端还沾着一点墨汁。
他的面色不是怎么好。
对维尔利汀来说,至少称不上友善。
“王后殿下今日来见我,所要传达的一定是凯撒王的指令吧。”铁公爵开口,面色和语气都板正,还带着些征战多年的肃杀。
可维尔利汀却知道,他是在提醒她,她来接触他必须只能是因凯撒王的旨意。她最好认清自己的本分。
这也是对她隐喻的警告。背叛凯撒王的事情,他不会跟她洽谈。
维尔利汀直接跟他说明来意:
“借给我兵力。我会让奥斯托塔下位,自己成为崭新的王。”
铁公爵目光凛重。
她竟然如此有胆子,敢当着他的面在他面前公然提谋反之事。
现在王宫里跟她来的人是被侍卫拦在外面了,现在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可她就不怕他把这件事通报给凯撒王,让她永坠深渊万劫不复么?
铁公爵一拍桌子,语气冷斥:
“凭你这副莽撞的模样,到底有何自信认为自己能成功?数万的王廷骑士仍忠于职守,圣堂骑士也为了整个帝国王室的安全而随时待命,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成功?”
“凭加冕日那天所有都是我亲自规划。”
维尔利汀仰头,视线却垂下来。
“没有人再比我更能知道王廷骑士究竟被安排在何处了,那时簇拥在宫廷外围守护的不过是少数兵力,绝大部分都会为接下来的加冕游行而在各处待命着。”
铁公爵的军队是精兵,她不信只要他想,会有他攻不下来的城池。
这点公爵本身也同样清楚。维尔利汀正是看中了他百年延续下的实力,才会挑选他为同盟。
他将左手手掌端正置于下颌下,闭目思虑许久。良久,才又睁眼,眸里全是锐铁一样的寒光。
“你的计划是无差错。胜率十足。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权力素养。”
然而,他眸中寒光闪过,话锋一转——
“我凭什么拥护你为新君?”
这是最锋利的话题,也是维尔利汀最不可避免的话题。
公爵与王室之间的羁绊是不能单独用利益来丈量的。维尔利汀说她会为他的封地带来利益,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可能。然而王室与各领的密切联系,却是稍微动一动就可能掀起巨大动荡。
维尔利汀还是太年轻了。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