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俘虏 “记得朕说过的话吗?”……(2/2)
苏里孜举着盾咬牙,听弓箭像是雨一样哒哒地敲在盾牌上,边举边在心中暗骂中原人狡猾。
这群人没派一支队伍与自己面对面地打,只是拿这种手段消耗着骑兵的战力。
若是再这么下去,即使点燃粮仓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软弱的想法只覆盖了苏里孜一瞬间,随即被他摇头甩出脑海。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烧掉粮仓,其余一切都值得!
虽然这一段路走得很慢,但他们还是击败守军抵达了坡上。随行的骑兵哆哆嗦嗦拿起松油和火石,踹开仓库门想要找个避风的地方点起来,但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好像狠狠挨了一记重锤。
这哪里是粮食?
里面堆满了各种待修理的杂物,甚至还有第一场战役中损坏的运弩车,几个仓库几乎一大半是空的,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
苏里孜呆呆地站在这道门前,因为士兵们惊疑不安的眼神战栗。怎么会呢?这里面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
要是这只是个烂仓库,安朔军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守呢?
他知道他应该冷静下来更深入地思考一下,但赌徒把全部钱财撒上赌桌后血本无归的崩溃占据了他的脑袋。苏里孜摇摇晃晃地从门前走开,走向远处的崖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这一刻他真的有这么跳下去的冲动。
他没有跳下去,他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在被风翻卷起来的灰尘中,一支刺绣着赤色龙纹的大纛正上下翻舞,其下华丽但笨拙的车驾狂奔着,飞快从军营中驶离。
它好像一根救命稻草飘飘然落在苏里孜额头上,为什么中原人要这样守着一个假的粮仓?不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个皇帝是个荒淫的妖女,但她毕竟是还不如拉涅沙的年纪,从未见过战场。
要是她怕了呢?她看到一队人马这么浩浩荡荡冲着大营,起了先行退避的心思呢?这个仓库里的粮食是假的,那龙纛不可能是假的吧?那群中原人比害怕爷娘更害怕皇帝,他们绝对不敢擅自动用皇帝的车驾!
苏里孜转身拽住马缰,同时有人抱住了他的胳膊,那是他带出来的亲信之一,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这个寒魁汉子焦急地看着小主人的脸,看到的只有一对猩红的眼睛。“殿下,殿下!”他说,“我们一定要离开了,无论如何我要把您安全地送回王帐去。”
苏里孜咬着牙,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我怎么能就这么回去见父王?”他说,“我没有选择了!”
那车驾移动得并不快,给皇帝乘坐的车马不是为了疾驰而设计的,它在前面慢慢地跑着,这群灰头土脸的寒魁兵在后面跟着,其他人渐渐跟不上苏里孜了,或者说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追着那一点希望。
大纛近在眼前。就算抓不住皇帝,能夺下那面旗,能夺下那面旗子也——
好像祖先神听到了他的呼唤,拉着车的马突然脱缰,车夫仓皇地跳上那匹马逃走,只留下这庞大笨重的车驾留下原地。
苏里孜还没有跑到车前就抽出了随身的弓箭,擡手一箭射落高悬的龙纛。他跳下马泄愤地踏在那上面,伸手拽开马车垂帘,想要抓住里面人的头发把她拽出来。
不能杀她,他对自己说,克制住怒火,不能杀她。
她还有用,即使没用了他也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要让她穿上女奴的衣服跪在帐篷里,哀求他的饶恕!
马车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像个笑话。
地上的旗子被踩几脚就晕开了花纹,那不是一条龙,是一匹白色的马,不知道是哪个偏将的旗子被借来用朱砂改了花纹。现在那朱砂像是血一样晕开,晕成一片莫大的血潭,即将把他吞下去。
远处响起了马蹄声和愉快的呼哨,赶回营地的左狐已经率军追上来,裹着浓重的沙尘包围住了这群没有力气逃跑的寒魁士兵。
……
封赤练稍微睡了一会。
这片土地确实不欢迎中原人,也不欢迎中原的龙脉,她久违地有些疲惫。从鹿骨河折返后她没惊动任何人回了御帐,歇过差不多一刻后被外面的笑声惊醒了。
披上衣从帐篷里出去,正好赶上打扫完战场回来的左狐。
士兵们都没受什么伤,高兴得仿佛不是打仗,是去参与了一场围猎。
缴获的寒魁马都被马夫牵走悉心照料去了,还有人心疼这群马儿两句“哪有这么用的哟,这马都喷出血来了”。
被俘虏的寒魁兵就没有这么走运了,挨个都套上绳子系在那里跪着。
封赤练袖着手走过去,先赞扬两句左狐,然后慢慢踱向那个刻意被放得很靠前的俘虏,他的脸和头发明显被擦过,在一堆灰头土脸的败军里显得有点扎眼。
封赤练的脚步停下,跪着的那个人肩膀震了震,下意识擡头,金色的眼睛在望见她面孔的瞬间瞳孔骤缩。
“怎么了?”封赤练说,“看到朕,颇有些害怕?”
“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吗?”
“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