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祭祀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是谁在……(2/2)
“轻些,”有人在他耳边说,“也莫要喂太多了,神妃受不住,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酒里没有曼陀罗,喂不坏人的,放心。”
聂云间模模糊糊地听他们说话,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一股昏醉的愉快弥漫在胸口,让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远远似乎有人来了,他的爱人像一团雾气一样从高处落下,周边的人徐徐跪下去,只有他朦胧地伸出手来。
怎么回事?不知道……
但只觉得很想笑,很想拥抱她……
……
嘶嘶的蛇声在阴影处漾开,被悬挂起来的祝芒低垂着头,喉咙里的呜咽已经变成含糊的咕噜。
他这样已经有好一会,若不是神的精神百倍强于人,现在他应该早就昏过去了才对。
嘈杂声从庙门口传来,混合着歌声,音乐和笑声。一直静默不动的春神骤然擡起头,水雾朦胧的眼中溢出两行清泪。被束缚在一起的手指抓紧又张开,挣得锁链细碎作响,挂在他身上的宝珠与残花也扑簌簌地向下掉。
“外面要开始了……”脚边传来喃喃的声音,那是跪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人面容的神使,祝芒记不清他是头鹿还是只鸟变成的。
赤蛇从少年人的脚踝攀上去,缠住他赤裸的腰腹,那喃喃声就突然熄灭。祝芒骤然绷紧身体,喉间溢出短暂的呜咽声,这具神使身躯里窜起的快感正顺着那些无形的联系传达至他的身躯。
“神君,神君!”他哽咽着叫她,拼命摇头想要甩开耳边的声音。那些笑声和欢呼声已经弱了,另一种声音破开潮湿黏稠的空气,清晰地传达至他耳中。
祝芒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那个白鸟一样的男人是如何被放在锦布上,他的神君是如何剥开那身华丽的祭袍,指尖陷入凡人温热的皮肉之中。
明明……您也这样……对待过我……
他仰起头,脱力地抵抗着被分享至身躯的快意。记忆从痛苦中生发,越来越清晰。他记得第一次参加大祭时,自己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时他身穿降临人间时会穿的华贵礼服,站在绛山君身边俯瞰着她的子民。
那时他想的是他会和她永远在一起,他也会因为爱而赐福于她的绛山民。
可转瞬间他就被按在了祭台上,双手被赤蛇捆缚起来。被他俯瞰过的绛山民们站在祭台边,千万双眼睛注视着她扯开他身上繁复的衣衫。
他惶然地闪躲,哀求,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向后弓起身体,双腿因为欢愉和痛楚而不断颤抖。
那时明明屈辱,恐惧,发誓一结束就要离开,为何现在到了每年春天都苦苦守候她醒来,幻想她再用他举办一次祭祀的地步?
好嫉妒他,好嫉妒那个凡人,那个生命力都算不上强,只有一身伶仃的骨头的凡人!他凭什么在她的怀中喘息?他凭什么被她亲吻拥抱?杀了他!用带毒的花醉死他!用藤蔓勒死——
——可是如果杀了他,神君就再也不可能多看自己一眼了。自己就连踏入绛山的资格也没有了。
如果杀了他,神君也会悲伤,自己又怎么敢让她悲伤呢……
有水声滴落在他脚下的地砖,祝芒被悬挂的身体开始震颤,那些蒙眼蒙面的神使已经有支撑不住伏在地上的,庙宇内细碎的呜咽声逐渐变高,失控的哭声和尖叫盖过了其他的一切。
“我不想,我不……”祝芒咬住嘴唇,“我只想在您手中这样……神君!”
哀求无人理会,海啸般的冲击刷过他的脑海,一瞬间束缚他的铁链铮铮作响,他被吊悬着剧烈颤抖,堆叠在脚尖下的落花受春神力量疯长,它们濡湿的花朵沉沉垂下。
“啊……”,最终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外面的绛山民们开始唱歌了,他们欢呼着祭祀完成,今年依旧有温润丰沛的雨水。
在白茫茫的雨雾中绛山君用身下的彩布包裹住已经失神的聂云间,向着林间走去。
身后的雨中似乎有短促的呢喃,恳求她回头再看一眼。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是谁在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