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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落空 行,听你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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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落空行,听你的。

她接了这道活计,就能开始核账。工部、吏部偷摸拿散账拼凑,将这五年有关皇木的帐清清楚楚几遭来回翻算。他着了边呈月的骗。

最终心灰意冷跌到更鼓房那间破落值房里躲起来。

一身里衣盘腿坐在地上,侧着用肩头抵着床板支撑自己。

脑袋无力垂在床沿上,虚目盯着眼前一小捧火,上头架个瓦罐熬着竹茹煮水。

她等着煮好后喝一碗,余剩下的事来日再想。

整间屋子无声,就连屋外过风好似也掀不起声音。

等了不知多久竹茹水才沸腾,水顺着瓦罐流火上‘滋滋啦啦’作响。

是此方间万籁俱寂下唯一声响。

祁聿周身精疲力尽,又虚靠许久,一罐竹茹水熬得只剩一半。

她迷茫睁眼扬颈看着头顶,罐下橘晕散着光影在屋内墙壁闪烁。像些什么熟悉景象,又什么也想不起,一切过去都太远。

已经来此枯坐了三个时辰,也该回去了。

她懒洋洋用手笼着袖子将罐子从火上取下来,指尖灼了下,但也仅仅颤了下手臂。

没了瓦罐遮光,此刻屋内被火光掀亮,都扎人眸子。

门毫无预兆被急急推开。

祁聿循声扭颈,看见褪了职袍、取了冠的刘栩,雪缎里衣一丝不茍贴身上,橘光拢他身上后显得人都温煦非常。

她一下拧起眉,胸腔急剧震荡起伏。

刘栩穿成这样来这里作什么!

才要瞪目,余光望眼侧后方空荡荡满是落灰的床板,激荡情绪转变便死在心底最深处。

这里是她唯一不想也不愿撒气的地方。

等不着竹茹水凉,也不想撒手扔了。

她绞紧衣袖撑把地起身,就想早一步离去,眼不见刘栩为净。

看着祁聿从火上硬生生取下的陶罐,指腹已然红了好大片。

他攒眉低声:“烫,你手......”

刘栩不知何时变张帕子,想要走近替她包裹陶罐把手,接手上炙烫之物。

他却看着祁聿往后急踩了几步,脚下跄踉艰难稳住身形。

纤长银链自衣摆内沿着裤缝若隐若现摆动,屋内脆碎地飘出短促的铃声,祁聿红着眼迅速一把按住腰间,狠狠站稳就怕脚下跌荡再闹出铃声。

银链停止晃荡,顺落在裤褶里、至靴中几乎什么也瞧不见。

若套上衫子,整个司礼监除去刘栩、送来的李卜山,加她,不会再人知道这是什么。

这等羞辱之物还在刘栩身前闹出动静,她想死的心都有。

飘若浮雪的铃声只浅浅一下,就狠命夺了下他心口,刘栩循声敛眸。

就瞧见祁聿对自己无比仇视的眼神,切齿痛恨,要生剐自己一身皮肉那种无遮掩的激昂恨意。

祁聿嗓子上下急涌,张了口却始终出不来声,眼底流盼的晶透已然碎得不成样子。

在他绷紧的肩胛颤栗下,刘栩手上帕子收紧在掌心,朝一旁让了步。

祁聿再三看着不好过人的窄门,只觉两眼一黑。

她不敢过,因为那宽窄在刘栩触手可及的范围。窒息笼头,令她头昏脑胀,绷着牙想骂骂不出话。

两人对峙而站,刘栩见他神色一压再压,强倔着性子。

胸腔匀匀吐出口气,往后退出门外。

凉夜色浓,黑天浸染他一身时,刘栩只是浅眸瞧着屋内蕴满火光。

祁聿就这么站在其中,就这么印入眸底。

偌大皇宫的无数虚夜,祁聿这么入眼,他一时也觉得凉夜不凉、权高不寒。所有高高在上权柄、国体天威、拨弄朝政翻云覆雨手,皆没眼前这一幕餍足。

只是屋内人同他生分,还犹如寇仇,时时刻刻想要他性命。

奈何祁聿没本事,他死不了。

祁聿瞧着半隐在黑天暗地下的刘栩,一眼望见室内闪烁火光铺洒至门前并排的两件职袍上。

煦和的火光还将刘栩戴的金冠蒙了层富贵,他那件过肩蟒的飞鱼服叠放整齐地摆在她的衣裳旁。

祁聿实在难看这幕,晦气恶心的几步阔去将自己衣裳提起,再一脚踹开刘栩的。

院子再起声碎铃声响,祁聿用衣裳摁住腰间,脸上更显于色。

这间屋子她从不穿这等杀人越位的职袍进门,就怕惊着往日的人。

若是那人知晓她日日干着诛戮之事,便是往生好几载,恐怕也该死不瞑目,都恨不得折回人间恶狠狠训斥她了。

不料今日却让刘栩这般恶心了遭,祁聿气得踩着他的袍子飞速朝院外去。

脚前刚好顺道再补踢一下,只听若空的寂静响起一道金冠砸触地面的动静。

刘栩睨神浅浅勾了下唇。

身后带着斥令朝她脊梁追来:“扔了那罐子,你手烫伤了。”

不是刘栩提她都忘了烫,这时才觉得右手半个掌都刺疼。

脚下没停,身后再度追声:“我叫你扔了!”

出了院子她一下顿住脚步,胸间怄的气顶住嗓子。

她转过身。

望着光前的刘栩,视线相撞,刘栩此刻欲言又止,只是眉心锁得深紧。

她颈子顿着仰了仰,“你想我疼你么刘掌印。”

这话出口便陡然一阵被风刮带到院内。

这是什么话!

刘栩乱了分寸朝他跌撞一步,一身廷内头把掌权人的威严顿散。

不敢确定那是祁聿说的话,他惊着心惶惶张口:“你说什么。”

“你再说遍。”

祁聿唇角绷紧,满身心的累。

“你去死吧,我随后便殉你,行不行。”

这话她讲得真心实意,每个字都真的不能再真了。

五年时间,她一步步从廷内末流被人任意支使的‘内侍’,拼了命坐到如今这位子,还是杀不刘栩。

内帑举了,除了血洗司礼监、杀不了刘栩。

如今贪污皇木偷奸国库数百万两白银举了,除了血洗司礼监、还是杀不了刘栩。

她现在还要主动给刘栩平贪污国库的账,替皇爷把他廷内最有力的臂膀保下来。

因为刘栩只要抱着陛下的腿哭着认错,磕头将银子补齐,他们依旧是世上最好的主子跟奴婢。

刘栩自陛下十一岁开始服侍,陪着封王开府、陪着数年朝政、暗地里明面上帮陛下生死数回,陪着登基,陪到如今的鹤颜。

前朝后宫陛下最信任的,刘栩当第一,无有争议。

他们四十六年的情谊主仆情谊正够刘栩一命,可自己没第二次机会再动手。

她找一击击杀的手段都找了五年,未果。

如今身上的伤连同热症交杂快一个月了,一直好不尽。身子一年比一年气血差,她是能清晰感受得到的。

自己寿数不长是知道的,就是越发体虚后愈发不甘。

遥遥看眼刘栩,她连人的样貌都看不清,却知道对方是如何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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