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头疼,格物和“心即宇宙”。(2/2)
“比如同一个月亮,到了夜晚便会印映在任意一片水面。印映在波涛上,则月色诡谲;印映在无波湖面上,则月色平静。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说月亮本身波荡或安静,盖水面异也。”
“这些发生的事,都是你心所致。”
怎么还搞起唯心主义了!
莲心争辩,说不不不:“可是我的心也不会叫石块立起来呀。”
三郎嗯一声,“石块侧立,平时未必没有,只不过你没放在心上。何况你投石时手抖,反而将它扔作你心里想着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手臂弯起来,托着脸,侧看着莲心,眼睛在微笑:“事物的‘理’就是这样分析出来的,你说有没有道理?”
莲心若有所思:“这就是‘格物’么?对每一件事,都要研究分析,穷尽其中蕴含的道理?”
三郎说:“算是吧。要‘格物’,首先不能为物所役。你被一块石头圈住了,这算什么?也许只是你越怕它侧立,反而脑子里想着这样,所以将它扔成了侧立。”
莲心的眉眼已经放松下来了,听到最后一句话,更不禁“扑哧”一笑:“三哥以为我的手有那么准吗?我只是力气大,可不是神弓手呀。”
心中却不自禁有些高兴,唇角也扬了起来。
三郎也笑了笑。
“力气大就足以杀敌了,再配上目力,你就该是叫父亲都嫉妒的将军了。”
说完见莲心笑了,他便也双眼微微弯起来。
说了这样一篇话,事情便算差不多解决了,他可算能得空闲再想想方才的棋谱了。
这之后,三郎便心分两用,一边视线落在棋盘上思索,一边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着莲心放下心来就开始抱怨韩淲的话,不时“嗯”一声答应。
正在两人都各想各的,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局面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局面。
“——三郎,又是‘格物’,又是‘吾心即宇宙’,你这可是犯了同时为理学和心学辩经、自相矛盾的大罪呀。”
姜夔抱着胳膊,出现在两人面前,看样子他方才在一旁听了不短的时间了,竟是将三郎用来安慰莲心的两套观点听了个全。
而听全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问:“三郎,你也不想同时得罪理学和心学的学生吧?”
姜夔坐地起价,奸诈道:“叫你妹妹把她那乐曲再给我听一首,我就保守秘密。否则的话...哼哼!”
他朝外头一指,“我就将这事告诉他们,叫他们来和你论辩!”
闻言,莲心惊呆了,指着姜夔,愤慨抗议:“姜哥哥,你无耻!”
就是方才脸色始终没变过的三郎,神情也略一僵。
厅外,现下正是理、心学学生论辩的地方。
论辩的特点是什么?
朱熹和陆九渊打从五年之前的“鹅湖之会”一直吵到现在的事例就可以告诉我们,论辩的特点是——长。
别说莲心了,就是三郎都干过在两拨人辩到一半就找个借口开溜的事。
无他,实在是——他们辩论起来太没完没了!
而若被这群人逮到他试图将心学和理学混在一起发言的话...
三郎无言地望向了莲心。
莲心感觉自己不知为何,已经无师自通,看懂了三哥眼中的意思。
——就是你把鬼子引进村的啊?
...
近日,不知为何,性情冷淡、就算对着韩元吉辛弃疾两大巨头的示好都不怎么动摇的姜夔,突然开始跟在莲心身后小意殷勤了起来!
对此,辛弃疾接受良好:佩服他女儿,就相当于佩服他嘛,这局算他胜!
便美滋滋拿着本要给姜夔买大件冬至节礼的银子买酒去了。
但韩元吉打幼时起就是和同窗潇洒摆手说哎哟哎哟我没怎么学啦但私底下看书看到子时三刻的人,面上自然笑着说“年轻人这样真好啊”,私底下夜晚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二日起来,想了又想,仍是想不通姜夔为何突然和莲心关系好起来了。
天边泛着青蒙蒙的将明未明,像在鱼篓里活奔乱跳的鲜虾一样。
作为醒得比鸡还早、藏腹中心事的能力还不如被火烤时的虾、心眼比鱼篓的孔洞还小一点点的老年人,韩元吉索性起了床,将儿子从床上拎起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韩淲困意朦胧,倚在床头,奇道:“爹,你能不能干些正事?”
老来子真是被他宠惯了,跟爹也没大没小。
偏偏韩元吉又狠不下心去教训,只能当没听见,清清嗓子:“总之,这事你帮爹去打探清楚,晓得了吗?”
韩淲摇头,倒回床上:“不晓得...”却抗议无效,还是被韩元吉踢出了屋子:“去吧你!”而被迫踏上了探子的征程。
从哪里入手呢?
韩淲思考了一番,决定从昨日刚和好的小莲心那里入手。
“——就是这样!”
用一首《北京欢迎你》的曲谱迅速征服了姜夔,莲心一边不时纠正在一旁兴奋地练声歌唱的姜夔的曲调,一边神神秘秘地和旁边几个人分享,“涧泉哥哥最近总来找我闲聊,还问我近日在做什么,有什么喜好,我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冬至节礼要送给我!”
大娘出了张牌,漫不经心道:“先不说你这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你怎么不晓得他不是有求于你?”
“不不,涧泉哥哥最近被韩伯父揍得可惨了,我又帮不上他,他求我也没用呀。”
莲心补充:“比爹爹昨日在练武场揍大哥传来的声音都凄惨!”
这不就是为了找她玩而反抗父母的表现嘛!
那确实很能说明问题。
大家都露出了“啊”的表情,纷纷后仰。
发言代表姜夔替大家问道:“那你觉得他要送你什么呢?”
“不知道。”
莲心嘿嘿嘿,转身,抓住三郎的胳膊:“所以,就得要三哥帮我从涧泉哥哥那里刺探一番了呀!”
在角落和二娘说话的三郎:“...”
他方才好像也没发言啊?
...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