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地后生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2/2）

气氛一瞬间凝滞，石姑抱臂勾唇一笑，“要？还真不客气，我若不帮你，你又能怎么样？况且这里是我的底盘，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妍娘一愣，威胁人的戏码还是第一次，业务不是很熟练，好半晌，她捏着手里的钵，刚一张口，“阿--”，便被对面的漂亮女人捂住了嘴。

石姑一脸紧张，低声道，“好好好，小祖宗，我帮你，你先别叫，她刚睡下。你这一声，今夜再多的汤药灵石用下去都没用了。”

眼神达成一致后，她才缓缓松了手。

“阿姑她……”

大妖视线扫过那扇半掩着的屋门，确信里面没有被吵醒的迹象，长舒了一口气坐下，一口气饮尽那杯凉透了的茶水。

“我们的偷生之法，便是被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极海，雪夜，还有这间小茅芦，是燃烧修为支撑起来的幻境。因为是假的，所以支存起来的空间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空间中的人越多，修为便燃烧得越快。”

“燃烧修为？那若是等修为燃尽……”

大妖浅浅勾唇，“那便是空间崩塌，我们一同葬身于此。”

“我做了一场大局，将她强求回来，所做的恶不止百十条人命，这一点惩罚于我而言更微不足道。就算是成了殷墟中的恶鬼口粮，万年雷劫加身横渡忘川又如何。”

大妖高高的束发此刻摇曳在烛光中，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诉说身后事，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自足又畅意。

妍娘看着她，心中的芥蒂忽然消散不少，原来爱人之心是如此，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她张张嘴，半晌也没说出强逼着她救人的话。

大妖细细看着妍娘，看着她的眉头松了又紧，手指几乎将手里的钵抠出一个洞来。

在极海偷得的这几年光阴中，她与先神聊了很多，过往缺席的故事，荒废的光阴，犯过的错误，都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慢慢的落上灰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唯有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常常活跃于她们的言语之间。

所有的回忆拼凑起来，她并不很赞同先神的评价。在她的印象里，妍娘充其量算一株恹恹的村路边的野花，算是长得漂亮些，但在一眼惊艳的过后，很难再让人注意她。

许是于她印象中的妍娘差别太大，所以她对那些溢美之词记得很清楚--

活泼，像是带着朝露的嫩黄色花朵。

清澈，往那儿一站便如干净的清泉一般。

善良，是未曾沾染世事的小兽一般，带着稚气和勇敢。

那时，大妖眯着眼看着天上并没有散发热气的太阳正在出神，悄悄加快释放修为以增进这个世界的真实感沉默着。

身旁的人发现了她的走神，不满的扯着大妖垂在胸前的发丝。

“她可是我养大的孩子，”先神的语气透着骄傲，眼神看向这个封闭空间最远的地平线，“她有原谅一切，然后重头再来的勇气。”

如今的灯下，大妖忽然想起这句话来。

大妖眯着眼看了又看，看着妍娘纠结来纠结去，终于将手中的小钵收回到衣袖里。温婉秀气眼眉半垂着，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原谅一切，重头再来。

所以跋涉千里，所以相隔百年，所以恩怨两清之后，她仍旧可以理清恩恩怨怨，找到自己所立位置。

连她这样半分都未曾对她好过的大妖，也能在索取的时候犹豫又犹豫。

“阿妍。”大妖开口道，声音软下来，更与先神相像。

“啊？”妍娘一愣，目光首先看向阿姑走进的那扇半掩的房门，屋内并没有动静，她转头，震惊又紧张，“你喊我？”

“嗯哼？”大妖见她的反应格外俏皮，纤长的柳眉挑起，“我随你阿姑叫，有什么不对吗？”

妍娘被一噎，半晌接话道，“随你。”

这妖不是好人，以前阴恻恻的算计人，如今潇洒快活之后疯得没了边，妍娘将脸转到一边，小声的切了一声，内心悄悄盘算。

大妖燃烧修为建造的幻境与阿姑在一起，若是再用修为帮她救人，那么幻境维持的时间就会相应变短。妍娘偷偷看一眼大妖的脸，心中暗暗摇头。

她不想阿姑消失，虽然大妖现在看起来面色红润，没有半分看起来不妥的样子。但她不能赌大妖的修为，若是因为自己，原本能够维持一万年的幻境只维持了九千年……

妍娘摇摇头，她不能对不起阿姑。

烛影晃动，窗外传来堆积已久的雪压断竹枝的清脆声音，屋内一片寂静。

大妖看着天人交战中的妍娘，心中不觉好笑。

突兀的笑声响起，妍娘回过神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时忘了面前的是一只城府极深的大妖，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大妖笑得更放肆了些“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你。”

大妖慢悠悠起身，放下手中饮尽的茶杯，几步走到那扇半掩着的屋门处探身往里看，见里面的人睡得安好才放心的将门关紧。

“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大妖凑近，将一盏燃着的小灯笼递到妍娘手中。“现在我带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