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敢惊瑶池,唯恐冰消雪霁 “还说甚?……(2/2)
给天帝回话自然比白弈盛琼更谨慎郑重许多,医仙清了清嗓子才道:“其二便是瑶池。瑶池是昆仑之丘精华所在,于上仙大有裨益,只可惜天宫的瑶池只是当年西王母陛下随手洒下的一瓢池水,效用必然不及万一,只能,只能拖延时日罢了。”
天帝沉吟片刻,问道:“可能唤醒她?”
“若有白泽帝君相助,或许可以。”
天帝果断地定了主意:“那就如此。”
“是。”
说完,天帝走出内殿,白弈盛琼跟了出去。
昆仑玉山有一泓瑶池,在昆仑之巅,是盘古的三滴眼泪化成,为荒凉混沌长出盎然生机而落下的眼泪。
盘古应劫归墟后,五帝重聚九重天上议事,那时候,还没有天族,九天还是中央昊天大帝的地盘。而西王母长住瑶池边上,乍一离开颇不习惯,也不喜昊天大帝的天池,便干脆舀了一瓢瑶池水带到九重天上,另布了一方小瑶池。
这便是天宫瑶池的来历。
后来五帝应劫归墟,天族搬到九重天,小瑶池便成了天宫一奇景,为天后管辖。
仙娥们扶着盈阙入瑶池浸泡,正要褪去她的外袍,面相最嫩的那个医仙眼尖瞧见了,举手大喊:“不可!”
仙娥不解:“外袍加身,不好浸浴呀?”
医仙忙解释道:“非也非也!这件玄袍非是寻常袍子,正是它将上仙体内的寒气锁住了,不然寒气外溢,精元溃散,顷刻间就得……那啥了!”
仙娥教他吓得手一缩,再不敢乱动了,每动一下都得看一眼那医仙。
面嫩的医仙被几个小仙女瞧得心绪都有几分激越,但重责在身,只得强行平复了一番,微微红着脸说:“也不知白泽帝君有没有到,还请两位姐姐去问一问。”
“嗯嗯。”站在靠外边的两个仙娥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生怕侍奉坏了这气若游丝的上仙。
三个医仙见盈阙被安置在了瑶池中央的莲花中,他们不便多看,又暂且无事了,便转身出了瑶池,候在帷帐外。
不多时,一个仙娥疾趋而出,匆匆行了一礼,便对等在外面的天帝等告道:“上仙还未醒来,但方才起,口中便不住地念着什么。”
“念的什么?”
仙娥垂着头,不敢擡眼:“仿佛是说‘归来’二字,反反复复。”
天帝看了盛琼一眼,盛琼会意,掀开翩翩纱帐,跟着仙娥下了瑶池。
池上云水氤氲几里,香雾正缭绕,浓浓血气寝湮于此间。
瑶池水珠凝作结界,将沉睡的神女环于其间,红莲四匝,雪白的三千银丝没了绾系的发带,便直直垂于其上,一拂而过,随风纷扬。
“归来……”
“归……来……”
盛琼踏着碧翠莲叶停在结界外,轻轻喊了几声,盈阙没有半分回应,只轻颤颤地念着那两个如在梦中的字,若不留神听,便吹散在了云水间,池中红鲤一跃,也要惊散了呓语,只余微波涟漪,点点细碎。
归来?
谁人归来?自何处而归?又归来何处?
是魔族吗?自九幽万魔窟归来八荒六合,重回天地?
她指的到底是何意思?
“拜见帝君!”
盛琼闻声望去,是白泽帝君到了。
她来不及再细想,忙先为白泽帝君讲清白了事情。
白泽帝君乘风飞到了瑶池中央,望着奄奄一息的盈阙,撚着胡子大叹了口气:“哎呦,傻徒弟又惹祸上身了吧?又收不了场了吧?又挨揍了吧?你总挨揍——啧,本帝君这个当师父的会很没有面子的呐!”
“……”盛琼在一旁急得不行,忍不住劝道,“帝君还是先救命吧!”
“救?”白泽帝君神色莫名地扭头瞥了盛琼和刚进来的天帝一眼,干脆利落地说道,“救不了!”
盛琼以为他是看到自己的关门弟子伤至如斯地步而动了怒,勉强笑道:“帝君莫吓唬晚辈,以帝君的神通岂会救不了您的爱徒呢?”
白泽帝君干脆盘膝坐在了水上,两指一并指着盈阙说:“你瞧瞧她这,若不是陆吾的法衣,连人形都支持不住了,你信不信扯了她那袍子,顷刻间冰消雪融,形神俱灭?”
盛琼面上已挂不住笑了:“即已如此凶险,还请帝君快快施法相救吧!”这到底是谁徒弟呢?
“看着就很麻烦……”白泽帝君皱了皱眉头,忽然白眉一挑,说道,“不如本帝君索性和她断了师徒之分?也省得救不活还连累了本帝君的名声!唔,不错不错……”
白泽帝君越想越觉得这决定英明,还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
盛琼愣了又愣,不过很快又找回了思绪:“帝君又同晚辈说笑了,即便不管盈阙上仙是您弟子这一层,但您又岂会不顾与西王母陛下和陆吾神官的情义呢?”
“哦哦,是嘞……本帝君明白了!”白泽帝君冲天帝嘿嘿笑了两声,又忽然改了脸色,对盛琼肃然道,“原来收不了场的不是本帝君这呆徒弟,是天……族啊。四公主,还有那边那个,你……哥是吧?你们这可不大厚道啊,就陆吾那臭脾气,你们指望本帝君能挡住他?他可是把这女娃娃当闺女养着呐,有的爹把他亲生的不当亲生的,但陆吾可把不是亲生的当成了亲生的——”
余光瞥见天帝的脸越来越青,白泽帝君才宽缓了脸色:“嘿嘿,四公主,本帝君悄悄给你出个法子,喏,趁那口气还没散,早点将她送回昆仑去。她若救回来了一切好说,陆吾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不顾大局的,届时你们想问,他也不会拦着不许你们问,若救不回来……”
盛琼忙问:“救不回来怎样?”
白泽帝君见天帝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显是也在等他说,便白了天帝一眼:“昆仑都救不回来的昆仑之灵,你们天族还能救回来?是不是天真?”
“……”
盛琼无话可说,也扭头望向天帝。
天帝被明里暗里嘲讽了半日,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有劳帝君白走了这一趟,帝君可愿留憩几日,以消疲惫?”
见天帝这般虚怀若谷,白泽帝君少不得也大方笑道:“好说好说,那我这呆徒儿……”
恰在此时,天外传来一道声音,如天雷惊响,打破了瑶池边这虚妄的祥和——
“还说甚?既是不听,强抢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