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美仪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1/2)
群臣美仪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
容暄头一次进诏狱。
到底是官家之地,牢狱也这般宽敞。
侧旁的烛火幽幽,照不暖空气里飘荡着的森然阴气。
虽并无哀嚎与惨叫的交织,却在寂静里泛起了潮湿黏腻的气味,压抑着内中人浑浊的心绪。
“定国公,按律例无令牌是不许人轻进的,可您的面子下官哪敢不给啊!全大雍俱崇敬容家子弟,我这等俗人也不例外,口风紧得很,您放心就是了。”
“只是,您千万不可久留,最多待一个时辰就得出来了。否则,小人当真不好交差,您也易被撞见不是?”
狱头引着她走进门口,低声劝告道。
太宗在时,为表政治清明,狱无贼寇,特旨将诏狱守卫的禁军减半。
而至今日,诏狱确也未曾关押几个囚犯。
只不过,显然也并不意味着政治清明罢了。本该扫除的冗官冗员,尽尸位素餐矣。
但实在是清闲的很。以致禁军只于诏狱外值守,其内仅如他处般设有无品阶的狱卒吏员,统归大理寺管辖。
想也知晓,主官怎会乐意往这般不祥之地来。成日里,狱头便是这方天地的做主之人。
是以,容暄想进诏狱见见那陷害自己的两人,也算不上太难。
“有劳了。”
她从袖口摸出一两金,递到狱头的手中,随后转身沿着昏暗的长廊径直向内走去。
狱头掂了掂份量,脸上慢慢勾起了笑意。擡眼看去,那月白暗纹银丝劲装步步融入黑暗,像是亮色被吞噬般,莫名叫人心里有些沉重。
本是常年难见天日之地,又处处铺着茅草,再如何打扫亦难禁绝脏污。只是那些牢笼里桌椅床铺俱全,已是极佳,就算冷硬潮湿,至少也可栖身。
“定国公竟愿意贵步临贱地,真叫下官感恩戴德。”
周俊义的五官是极端正的。
虽算不得举世无二的美男子,但用祁隐的话讲,便是“打眼瞧去还真像是个好官”。
毕竟大雍朝野上下皆崇尚美仪容。
凡在朝为官者无论老少,俱身姿挺拔,有其风采。每每朝会之时,容暄不欲说话,只打量着太极殿群臣,也觉得颇为舒心。
周俊义如今可是正四品的殿前司二把手,简在帝心的心腹重臣。哪怕是一容貌不美者做到此地步,经年下来,毫无疑问亦会被权势滋养出威风来。
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他与从前便好似判若两人。
容暄定神细细分辨,周俊义的容貌实则是毫无变动的。顶多鬓发乱了些,袖口脏了些。
当然。非六品以上的重臣进不得诏狱,谁又敢在此乱行刑罚呢?
只不过,那股沉沉暮气笼罩周身,真教人黯然失色。
尤其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容暄还甚有些疑心,他是否确为年仅三十许,而非年近五十之人。
“周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周俊义也同在打量着眼前人。
他初次见到定国公是在北宁城。
那时正值边军大胜,满城将士皆是激情昂扬,数张脸上溢满了欢喜,大小将领意气风发。
可当容二郎着红衣风尘仆仆而来,澹然以天地为心,喜怒不形于色,再无一人能与他争锋。
如今再复相见,定国公仍是矜贵傲然不可亲近的模样,自己却已沦为阶下囚,卑微将死。
人与人之间,果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我听闻,陛下已明发圣旨,将于三日后斩下我的头颅,好叫世人引以为戒。那定国公何必来此一趟,难不成只是想欣赏小小蝼蚁的丑态毕现么?”
“我不会向你求饶。求饶亦是无用之举。”
外边儿的日光透过狭小缝隙悄悄渗入,有一抹恰落在侧坐的周俊义的鼻梁上,照亮了那双疲惫难掩的眼睛。
容暄缓缓踱步上前,举目扫见桌案上的饭食几乎未动,随口问道:“尊夫人费心了。周大人为何不领此番好意,实在浪费。”
周俊义的目光直直越过栏杆,撞上锐利的狭长凤眼:“便是吃完又如何?我已是命不久矣,也就是她心思多,还托了人送进来。有这钱干些什么不好。”
“我又忘了,”他深深垂首,仿佛老了许多,“陛下金口,应是满门抄斩才对。罢,罢!”
正所谓,世间众生各有其态。
站在这将暗未暗的交界处,容暄仿若望见了玄妙的人性:
周俊义从平民发家,一路攀附权贵由地方调入帝都,这其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于百姓言,当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然而此人始终未有辜负寒微出身的妻子。其子早早夭折,可夫妇二人依旧恩爱不疑相守至今,从无异生之子。于他的夫人言,这定是千金难换的好丈夫。
据亲卫所得,年前,周俊义曾赠予帝都郊外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一笔银钱,助她渡过难关;周府亦是年年施粥,常给街边乞讨的小儿一条生路。
他媚上欺下,他谗言佞语,他深情不负,他好善乐施……他是一个复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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