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臣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2/2)
虞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走进南边的小隔间,里面是今日陈姑姑专门替她收拾出来的小佛堂,上面供奉着文殊菩萨。虞燕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随后将香插进香炉里。
烟雾缭绕中她又想起了今日抽中的那只签,若签文是她想的那个意思,那又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改变呢?再说,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去改变吗?
虞燕茫然地看着供奉在台上的菩萨,如果她真的能做到,那么自古以来变革之事就少不了流血,她连差点害了李氏的珊瑚和张嬷嬷都不敢真的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日后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真的有人死去,她会心安么?
十八年的社会主义教育从没有告诉过她,成为封建帝制下的受益者后该怎么办……是就这么融入这个社会,摒弃前世在思政教育下学的那些理念,不受那么多道德的枷锁限制,像这里的人一样手握生杀大权后看
她跪在蒲团上,菩萨悲天悯人的神色并没有告诉她该何去何从。
胤禛得到康熙的首肯后更加放心大胆地去追缴欠款,哪怕是简亲王亲自来见他,他都没有松口还债的事宜。
只不过看在他如今年老体衰的份上,胤禛但是没有强行逼迫他前往步军统领衙门,而是反手带着人将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押至步军统领衙门,该受的刑罚一个没落,就算雅尔江阿再怎么大喊大叫胤禛也全当充耳不闻。
一时间轰动整个宗室。
简亲王府的太妃更是拄着拐跑到太后面前哭诉,都是一个祖宗的血脉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各家王府的女眷也坐不住了,一个两个的都跑进畅春园内,有的甚至直接去拜见德妃,话语里明里暗里都是挤兑人,气得德妃直接报病闭门谢客。
她又不能怪儿子,毕竟这差事也是他老子送到他手里让他干的。但是德妃又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固执己见、冥顽不灵的儿子,一定是随了当年孝懿的犟脾气!
王府的人都求到了康熙面前,只可惜老爷子也是和稀泥,有用的口谕一道没有,家里长短倒是唠了许多,这下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宗室们都明白过来了,感情是上面这位万岁爷在背后撑腰,所以四贝勒才敢这么肆意妄为地追缴欠款。
有些家中实在凑不出银子的大臣实在没办法,抱着家里的账本就求到康熙面前,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康熙身边的近臣,欠的那些银子也都花在了老爷子自己身上,康熙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从自己的私库掏钱,替这些人平了账。
胤禛有条不紊地将送到户部的欠款全部换成正在用的东西发放下去,直到九月中旬临近中秋,南边才传来折子说水灾过后淹了多少庄稼地,又有多少耕民背井离乡逃往他处,康熙有意提拔锻炼长成的这几个儿子,干脆每人还分了几篇折子下去看看。
等到秋日里上了霜,康熙又要去南巡了。
这次他只带了几个近来比较得宠的庶妃和年幼的阿哥,其余宫妃和阿哥因为他不在畅春园住的原因,又都重新回到了紫禁城中。
突然从宽敞的畅春园回到窄小的紫禁城,虞燕瞬间就觉得不习惯起来。四四方方的宫墙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这就让她更想念出宫开府的日子了。
不过回到宫里就证明她有机会接触先前被赶回内务府的珊瑚,她立马就让越桃去内务府问那女孩的下落,预备带回来稳点事情,没想到越桃从内务府那边回来的时候白着一张脸:“珊瑚回宫没两天听说就害了急病死了。”
虞燕一愣,咬着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日的情况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珊瑚是被冤枉的,但是张嬷嬷是福晋的乳母,要发作不可能明晃晃只发作她一个人,珊瑚在那里被打只能说算是杀鸡儆猴的添头......
她不忍心看那个女孩被打死,只好让胤禛把她们都赶出去——没想到到最后,想救的没救成,该死的却没死。
“格格,您等下还得去练骑射,咱们要不先回去吧?”越桃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心翼翼道。
虞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没啥用。这样沮丧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都没有散去,连带着到了马厩看到几月没见的赤骥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赤骥倒是很喜欢她,一直挪动着越来越高的身躯凑到虞燕身边,低下脑袋任由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胤禛最近忙得团团转没有时间带着她练骑射,恰好八福晋从八阿哥那里听说这件事,后面自告奋勇跑到福晋面前说要教虞燕骑射,这件事情福晋不好一个人做主,就和胤禛商量,最终还是胤禛点头应允,胤禛还特地嘱咐虞燕要跟着叔母好好学。
郭络罗氏从前在外祖家的时候就是由专人教导的骑射,她的骑射水平在女子里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因此教起年幼的虞燕来得心应手。
“怎么脸都皱成一团了?”郭络罗氏惊讶道,“谁给咱们家额林珠气受了?”
虞燕总不能把自己的家事往外说,只好胡乱找理由搪塞过去:“课业太多了我写不完。”
郭络罗氏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自己这小侄女说的那么简单,但在宫里她学得最多的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因此只能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等下上马跑两圈,风吹吹就不烦了。”
她笑眯眯地搂着虞燕:“先前我就说要教你,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教上。你现在手上的力道倒是足,缰绳应该也握得住,不如你自己试着上马兜几圈?”
虞燕犹豫了一下:“我还没试过自己一个人上马......”
她有点怕自己摔下来。
郭络罗氏大手一挥:“什么事情都会有第一次的,再说有我看着呢,摔不着的,你到时候缰绳抓得牢一点就好。别人带着你跑马哪有你自己跑马舒服!”
虞燕在她的鼓励下跨坐上赤骥的脊背,坐到高处视野瞬间就开阔起来,她扯动缰绳,赤骥轻快地迈着马蹄往前溜达,秋风拂过她的脸庞,似乎将她的烦恼一扫而空。
“我从前最喜欢骑马了,那时候舅舅他们也喜欢带着我去庄子上玩,那里地方可比紫禁城大多了,跑马跑得也痛快。”郭络罗氏笑着露出雪白的贝齿,“往后若是出宫了,赶紧叫你阿玛去买两块地供你跑马玩,比窝在屋子可有意思得多。”
“八叔有说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出宫吗?”虞燕好奇道。
如今胤禩正在内务府帮忙办理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情,八福晋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我们家爷说是约莫五六月份的时候差不多府邸就建完了,搬进去的话差不多七月份。怎么?额林珠已经想出去了吗?”
虞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郭络罗氏感同身受道:“确实,你跟着四哥一起出去过,自然知道外面有多好玩。紫禁城是地方,富贵是富贵,就是少了点活人气,等出了宫,四哥那么疼你,你想去哪儿玩估计都行。”
虞燕只是单纯觉得住在宫里干很多事情都很麻烦,太不自由了,出去的话接触的人也能多一点,说不定自由度也高一点,这样就不会出现做事情束手束脚的情况。
两人坐在马上又溜达了两圈,八福晋见她说话做事都不像小孩的样子,不禁将这些日子嫁入宫中以来的所见所闻、其实就是宫廷八卦全都和虞燕吐露了一遍,虞燕听得津津有味,八福晋讲得也是兴致勃勃,一晃眼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二人在依依不舍中约好了下一次教导骑射的时间。
等八福晋走后越桃替她收拾东西,虞燕环顾四周才发现今日少了个熟悉的人。自从福晋因为红花的事情被赶回宫后星德也跟着回来了,这么多天下来她一天也没见到他。
“今日星德怎么没来?”虞燕转头问一旁的越桃。
越桃道:“听说自打哥儿回宫没几日之后就一直病着,福晋请了好几次御医,只说他是思虑过甚,病因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只好一直卧床静养。”
“那我去看看看他。”
虽然虞燕已经讨厌福晋了,但是对那个和自己遭遇有些相似的小孩倒是没什么恶感,她不喜欢搞株连那一套,毕竟虞燕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独立的个体。
越桃一下子就急了:“这可不成,格格若是过了病气怎么办?”
“不会的。”虞燕拍着胸脯打包票,“就一会会儿,我到时候偷偷溜进去,说两句话就出来,出来之后你给我准备好一大壶生姜水,喝下去发发汗准没事儿。”
越桃犹豫再三还是拗不过她,最后虞燕得偿所愿溜到了福晋的正房,趁着越桃和门口的丫头讲话,仗着自己个子矮,猛得钻进去就到了星德平时住的屋子的门口,青黛菘蓝两个似乎不在,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床幔里静躺着的小孩。
虞燕轻轻敲了两下窗。
星德本来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望着帐子发呆,突然就听到窗边传来“咚咚”的声音。
他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张玉雪可爱的娃娃脸猛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小姑娘笑眼弯弯,还冲着他使劲眨眼。
星德瞪大眼睛,立马从床上弹起,却因为躺在床上太久的原因,猛地起身后让他一瞬间头晕眼花,双眼一黑,差点又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