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发什么情 下颌尚残余的温意。(2/2)
“羲和公主即是齐王妃,并无不同。”
云端宁得寸进尺,搁在桌上的手顺势放下慵懒地撑在地上,倾身探头到他面前,又凑近了几分。
“那殿下那夜抢险之时,说的那句保护好自己,是对羲和公主还是齐王妃?”
萧煦垂眸,将她一张娇艳媚人的脸纳入眼中,黑眸在这张脸上逡巡了许久,久到云端宁这个主动挑衅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正当她欲要起身拉开距离时,萧煦蓦地用手中的图纸轻轻擡起了她的下颌,落入他眼中的就从她的脸变为她的一双凤眸。
他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进,彼此呼吸都相互缠绵包裹着,云端宁甚至嗅到了萧煦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
云端宁对上萧煦的鹰眸,只觉得他这双眼睛同初见时很不一样。依旧眉眼冷峻狂狷,却并不骇人,反倒是……藏着些罕见的柔情。
他缓缓俯身,薄唇几乎要贴近云端宁的唇时,她蓦地一怔,旋即起身,擡手不轻不重地推开萧煦。
“殿下无事,羲和便不叨扰了。”
一面抚着鬓间金钗,一面一个旋身便朝门外走去。
萧煦唇角微翘,擡指触了触下颌尚残余的温意,方才她起身起得急,红唇蹭上了他的下颌。
云端宁面上虽是强装着一派云淡风轻,一跨出房门却是秀眉紧蹙,心下惊疑大骇。他怎的与往日不同了?照他心性不是应当克制自持,对她避之不及么?
怎反倒主动相迎……
这萧煦,发什么情?
*
曹府。
曹敬远拖着疲软不堪的身子,终于进了家门。
今夜不知为何突然起了狂风,天色也阴沉昏暗,冷得厉害。尤其他白日里在松阳江江边,叫凉风不停吹着,现下手脚都冰凉得发麻。
曹敬远被江守年看着在栖流所又是为灾民分粮又是照管伤病,好容易歇下片刻又叫萧煦喊去松阳江搭房修路,忙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将近亥时才回府。
他累得不想多言语一声,一脚踹开卧房的门,长靴一蹬就要上榻。正是此时,他迷瞪着眼不经意间一扫,便猛然瞥见不远处的黄花梨木椅上竟是正端坐着一人。
定睛一看,瞧清那人相貌后,他满身倦意同疲累瞬时一道消散了大半。
连靴子都来不及套上,他便几乎连滚带爬地往那人方向小跑过去。
“我已照你说的办了,你应当兑现承诺了!”
那椅子上坐的却不是旁人,正是裘思道。
他面上带笑,不疾不徐地从袖口掏出一个鎏金平安锁。
曹敬远见了这锁脸上的肉都抖了一抖,飞快地跑去要抓过来,结果裘思道只在他眼前晃荡两下,便收进袖笼。
“曹大人这事虽办了,可还没办完呐。”
曹敬远握紧双拳,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抑制不住的滔天怒火。
字字都淬了恨意的话从他唇缝里挤出来,“你竟出尔反尔?!”
裘思道敛了笑,凉凉扫他一眼:“曹大人这是什么话?当初说好的分明是若你替我家主子办成此事,便可保你妻儿无虞。如今事成了么?我看大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帮着齐王做事,倒是殷勤卖力得很呢。”
曹敬远闻言一滞,旋即辩驳道:“洪灾突发之时我人不在,早已激怒了江守年,尤其是那个齐王妃,恨不得杀了我。眼下灾后诸事繁杂,正是将功折过的好机会,我如何还能、还敢不尽力本分?”
“将功折过?”裘思道冷笑,锐利的眼神直逼视他,“大人这是打算在齐王那立功了么?”
曹敬远愤然不平,咬牙切齿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齐王若降罪下来,我一介小小七品芝麻官,有几个头够砍?官大半级尚能压死人,何况他是齐王?”
“大人只顾着怜惜你头顶乌纱帽,也不想想妻儿是否温饱已足?您那个宝贝儿子,叫什么来着……”裘思道故作沉思,略想了想,继而双手一拍,看着他,笑道:“益谦?”
曹敬远身形一颤,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恐惧感自脚底升腾到心间,狠狠攫住他整颗心。
“是您膝下唯一一子吧?”裘思道呵呵笑着,“天道亏盈而益谦,好名字,好名字啊。”
曹敬远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裘思道垂眸掸了掸衣袍,也不看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做什么,当初不是已经和大人说明白了么?”
曹敬远痛苦地垂下头,向后趔趄了两步,低声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余下的,齐王夫妇和江守年盯得牢,实在办不到……”
裘思道不以为意地回道:“这是大人应当处理好的事,我只要当初我们说好的那个结果。”
万想不到这人竟是如此无情阴狠,曹敬远又恼又惊,“你!……”
裘思道起身,带着笑缓缓走近曹敬远,理了理他的衣襟,忽视他满是恨意的猩红双眼,悠悠道:“第一件事大人办得很好,相信在齐王治水之事上做些手脚,让他不能顺利成事,对大人来说应当也不算什么吧?”
“乖乖听我们的话,替我们做事,是大人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你以为你先前做的那事,若叫齐王知道了,还能活么?”
“我是叫你们要挟,被逼无奈!”
裘思道轻笑两声,睨了眼曹敬远,道:“届时还有谁会再听你一言?”
曹敬远绝望地盯着他,动了动唇要说什么,却叫他接下来的话狠狠堵在喉头。
“大人好生想想吧,”他擡眸看向未关的窗子外浓黑如墨的夜,耳边传来狂风呼啸着打在窗棂上的声响,一面皱眉一面感叹道:“不知令郎与令夫人,安眠了否?”
话罢,他拍拍曹敬远的肩,便拂袖要离去。
曹敬远身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送,擡起失焦的眼无神地盯着浓黑的夜,长呼出一口气,疲累又绝望地道:“我答应你,请你务必信守诺言,事成后将我妻儿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这是自然。”
裘思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