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小说 > 惜奴娇 > 第37章 第 37 章 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

第37章 第 37 章 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2/2)

目录

若说错,岂非她也有错?那诗难道不是她帮着递去的么?若她那会能再长大些、再聪明些,扣了诗不递,定娘是否此生便不会如此艰舛?

·

宗契回来时,到应怜院中,觉悄然寂寂,那檐下屋门落寞自敞,没个声息。他入院唤了一声,半晌,人没出来,却开了窗,倾来半个身子,是她花颜雅韵,穿着素日最爱的天水碧夹罗褙子,颊面一点,是欺霜雪的莹白通透,却无端有些萎靡。

见了他,她倒生了几分笑意,“你怎么才回来?”

“多买得些东西。”见她兴致缺缺,宗契便格外道,“有鲜河鲤,还有一兜赛巴掌大的河蚌。”

应怜勉强挺起几分兴致,跟他来到后头厨上观看。

果是河鲜满兜,有鱼有蚌,另有腊肉几条、米面豆菽一应俱全,怪不得他迟迟才归。

她两手袖内摸了汤婆,倚门框一晌不言不语,瞧他忙活,想来便问:“出家人不是不吃肉、不饮酒么?你怎么样样俱全?”

宗契正抄手一只只捞来河蚌,放入盛了水的浅坛,闻言擡眼瞧了瞧她,“不吃肉,哪来气力习武?”

应怜听得好笑,心头郁意散了一些,点点头,“是了,戒荤腥是南朝梁武帝忌杀生有违天道,方兴起的。可他只念小局、不顾大局,纵侯景叛乱,又使多少生民被杀。可见他们嘴里念的,不见得是心里想的;心里想的,不见得又都是好的。”

“因此为着心口如一,顺应天道,小娘子,这河蚌——”宗契捞完了,又取来香油,在坛中撒上几滴,好整以暇地问,“你要着芥酱蒸,还是清蒸?”

“芥酱。”应怜斩钉截铁,拢着汤婆抄着手,“……你笑什么?不许笑。”

·

这一岁将除尽。

算来整一年里,天倾地倒,颠覆应怜过往十几年安稳日子。自打跟了宗契,从夏至冬,又有将近半年飘零辗转,没一时得闲。如今乍然入新居,她竟还有些不惯,一两日后,才想起调琴弄香的消遣来。

又过一日,李定娘遣了人来带话,说今明日都不得闲,便不来了;又道十五的灯节预赏,扬州也时兴办得热闹,她可自去消遣。

应怜方想起来,明日便是腊月十五,又忽生出一念:宗契过了年便要走,是再不能陪她上元节观灯的。

想来颇觉憾恨,她因上元节与他相识,那时身在团花簇锦里,不识汀兰,认作蓬蒿,只觉他是那人潮人海里再不起眼的一个;此一回上元,她有心留他,却又无计留人。

明日虽只是预赏,便只当是上元,与他一起过了。

既是过节,手头还缺些应景的物什。索性晨时余暇,她叫来宗契,陪着出门买些东西。

宗契自是无不可。二人溜溜达达,顺着开明桥过到河对面,仍在西城里,各家各处地相看杂货首饰、香丸香药。

时近岁除,市廛上唱卖百端,拥拥攘攘,俱喜气盈盈。应怜一处一处地逛,挑来这样那样戴在头上的物件,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哪一样都要问问宗契,好不好看。

宗契都道好看。

应怜起先兴致勃勃地买,多几回,便不乐意了,“这也好看那也好看,你实是敷衍我,是不是?”

宗契没奈何,又莫名,只道:“没敷衍,都好看。”

偏他说来十二分诚挚,应怜挑不得一点没理,便只得将信将疑,继续挑拣。

宗契向来见女娘们总爱戴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在头上,又见应怜兴味十足地正比划两支簇蛾梅花簪,那一群扑梅的蛾儿栩栩如生,心道蜂儿蛾儿扑棱棱、灰溜溜,也不知有甚看头。若说好看,蜈蚣玄体赤足、螳螂通体碧翠,不都比蛾儿好看,也没见人戴在头上。

女孩儿家的喜好,果真不可以常人之心揣度。

正神游天外之际,又见应怜比着一只绢纱翠蝉,在乌云鬟鬓间与他瞧,“你看我戴这蝉儿可好?”

她剪水琉璃微弯了一双,春色尚未入时节,却已先入她眸中,环鬓韶华,是再没更好的乌秀光泽,中间翠蝉一点,碧色透人心怀。

他忽忆起,有一回是见过她长发瀑散、乌云垂垂的模样的。那日屋中寒素,她发间无装无点,只系了一根红缯,便已惊人的瑰美,浑不似人间浊物。

宗契收束心神,目光不在她面上,却在鬟鬓间,见那翠蝉盈盈,道:“好。”

“就晓得你从不会说个不好。”应怜笑着嗔他,又去挑拣别样。

半晌,得他一句似无奈、似夸赞的低语:“你戴哪样都好看。”

她听着了,却只作没听着,继续闷头挑挑拣拣,想瞧一瞧他时,不知为何,心跳却不听她话,只一味鼓噪,脸也怯得发烫了。

·

挑完了头上戴的,应怜又去香药铺子,问宗契:“你可有偏好的香?”

“都行。”他道。

她便依着时令,教拿了些寒梅的香丸,各自闻了一回,觉着参差尚可,又总不如自家合的;便挑了几粒权先用着,再比着从前熏衣梅花香的香方,置了几样龙、麝、甘松、舶上茴香、木香、丁香,又想着合来的气息太过随柔雅丽,不够刚直,与宗契惯来的浑朴飒落不搭,便又添了一味甘松,增其厚重甘苦,方才满意了。

出门时,裹香人送至门口,忽对面街铺诵乐祝祷声起,应怜循声望去,却是一家颇讲究的茶坊前,正有道士设斋打醮。也是那坛略高,否则围了一圈的人观瞧,那里头什么情景,还真望不真切。

“这是作甚?”应怜奇道,“打夜胡么?”

裹香人口打嗐声,“什么打夜胡,是那东门的王员外请道士禳灾呢。喏,那簪带朵梅花、穿玄色裘袄的不就是王员外么!”

他手指过去,应怜果见一玄色裘袄、簪花戴帽之人,年近三十的模样,面貌白皙儒雅,有些文士的气度,正在茶坊欢门之下,几人簇拥当中,观道士醮斋。

宗契便问:“可是那个家住仁丰坊的王员外?”

“正是。”裹香人道,“师父可也去过?他家阵仗大得很哩!”

宗契但一笑,不去答他,与应怜瞧罢了热闹,便辞他而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