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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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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这一年,时纯就像被诸神审判的西西弗,推着一轮又一轮的巨石不停不歇地往山顶攀爬,不同的是,西西弗是罪人,而她却宛如新生,脚踏实地地在茫茫前路中寻到了自己的方向。

正如那次在俄西铽岛,池郁民后来给她的那封邮件回复:眼观耳听言传身教,等哪天,你觉得自己全都能做到了,就会看清脚下的路。

烊京大繁重的课业,电视台高压的工作,为了让自己懂得管理手头上的资产,时纯不得不去听叶梁止安排的线下课程,再加上研二国外交换需要考取的证书,申请电视台海外频道的新实习,以及办理护照和签证等冗杂事物,直到年底寒假前夕,她都忙得脚不沾地,学校单位两头跑,半点空闲都挤不出来。

因此,当她从朱衣衣口中得知薛元霜未婚先孕,并且在俄西铽岛秘密举办世纪婚礼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大年初五。

那天,她正准备了年礼要去拜访涂教授,前脚刚刚从商场出来,后脚就看到她发来的薛元霜在朋友圈官宣婚讯的截图,图片里是两道缠绵亲密的影子,静静地栖息在金色的沙滩上,像是要烫伤谁的眼睛。

[@薛元霜:持证上岸喽~婚礼很愉快,遇到他更是幸运。图片/图片/]

-薛元霜回复xys:先生非圈内人士,特殊原因不便发图,感谢大家的祝福。

午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车辆过往喧嚣,她看着那张图,世界就像是被静了音,直到浅灰色的天空飘起鹅毛般的大雪,头顶的黑伞挪了过来,她才略微回神,眼前是骤然打破寂静,笑意温然的叶梁止。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一只手撑着伞,提着各种礼盒,另一只手还抱着一捧青jsg翠的富贵竹,尽可能帮她挡着风说,“你进里头坐会,我直接把车开过来,免得你上上下下的跑。”

时纯下意识就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叶梁止往后躲了一下,笑着怪她,“不嫌重?再说了,大冬天的你不畏寒,这竹子可受不住,送礼的路上就给冻坏了,老师和师母可不得心疼。”

“你怎么不干脆直说,我再不爱惜自己,感冒了也活该。大过年的,借物喻人,拐弯抹角的骂我。”

时纯扫过他怀里的竹子,是她亲自给师母选的,根根挺拔坚韧,她眼底泛起一点点烟火气,跺了跺脚,“路上开慢点,我不急,就在门口等你。”

叶梁止笑了下,把手里的伞递给了时纯,“我知道你不急。”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但转身后,脚下的速度却一步胜似一步。

木制伞柄上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时纯虚虚握着,视线落在和朱衣衣的对话框里,突然想起某一年生日,傍晚大雨瓢泼,也有人曾经撑着这样一把伞,徐徐朝自己走来,俯身稳稳相拥。

她擡起头,紧匝的伞骨密密麻麻,撑得黑色布料平整又舒展,真的就像怀抱一样,可惜物是人非,这里到底不是桐城,落下来的也不是会让人淋湿的雨,烊京的冬天没有人会去撑一把伞。

她斜开伞柄,用力将它彻底合上,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漫天的雪径直落入发间,肩头,人人共白首。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小时候在外爷的书房里,时纯曾读到过这句诗,当时只觉得是一句不相干的离愁别绪,现在她自己经历了,方知道红楼栏杆,频频遥望的不止是诗人自己,而痛至白头,原来也是种奢望。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用表象具化的,不管是一秒的痛,还是十年的痛,是切肤之痛,还是白首之痛,哪怕无形无状,无人知晓,伤害却一视同仁,毫不掺假,也绝不会因为时间而有半点消减,打折。

真正的消失的,只不过是对那个人的爱而已。

时纯伸手去接雪,临到掌心却只剩下湿润,挥发殆尽,什么都握不住。

她仰头看了会天空,垂眸将通讯录里的两人小群打开,望着对话框两人最后的对话看了许久,然后点开右上角,平静地按下了退出群聊。

“阿纯。”

“嗯,就来。”

时纯再擡起头,脸上已经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她挽过耳畔的乱发,单手执长伞,快步走向路边车辆的步履,前所未有的轻盈。

研二开学,时纯交换生申请的结果下来,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离开之前,时纯特意邀请了程三瑞他们吃饭,没想到他们个个都忙得要命,就连岑铭也说刚接了国家队教练的工作,要进行为期近一年的封闭训练,然后给时纯发了个红包了事。

烊京城待了十年有余,至亲魂归故里,所爱一曲荒唐,这座城市留给她的只剩下层层伤痕筑成的盔甲,乍要久别,时纯竟然生出一种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登机那天是个大晴天,时纯辞了叶梁止独自离开,航班晚点,她在航站楼的候机大厅坐了一下午,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浸入地面,就像整座烊京城都在渐渐熄灭。

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蓦地擡手,就看到来电显示的正上方恰巧弹出几条时政新闻,她习惯性扫了眼,是几个官员的落马通告。

登记提醒声循环响起,时纯看到来电的号码,手指右滑,起身随着工作人员进入了VIP通道。

“时纯!等一下。”

程三瑞突然出现,时纯始料不及,她捏紧了掌心的机票,眼看着来人跑的气喘吁吁,心里头突然冒出来一点点忐忑难安。

“这个给你。”他硬塞过来一个小盒子,很朴素的绒面包装,甚至都有些使用过的痕迹,急匆匆跟她嘱咐,“你这走得有点突然,我们也来不及准备,这栋公寓已经付了五年的房租,算是一点心意,别拒绝。”

时纯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有两把钥匙,她擡眼看向特意追过来的程三瑞,莫名觉得心头酸楚,“那就多谢三哥破费,下次再聚,我来做东。”

她转身就走,程三瑞目送她进了通道,最后关头,他从兜里拿出那台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扯着嗓子喊了句,“说好了回来,你别放我们鸽子。”

时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一转眼人已经消失不见。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两端寂静,谁也未曾说话。

航班准点起飞的那一瞬间,话筒对面的庭院大门被人轻轻敲响,随着机要人员长驱直入,裴今澜往后一靠,无声地道了句:“一路平安。”

手机卡销毁,屏幕彻底熄灭。

程三瑞站在航站楼里,看着没入云端的虚影,目光虚投向这通他自作主张拨出的电话,还是没忍住握拳砸了一下旁边的椅背。

烊京大金融经济硕士的学位只需就读两年,时纯交换一年后,直接转正入职了电视台的海外频道的外语记者。

初来乍到半年,时纯几乎都忙于适应新环境,结识新朋友,以及快速熟悉烊京电视台海外工作的各大板块,因为驻外记者的稀缺性,人力的利用程度极高,因此时间几乎就是掰开了揉碎了在用。

紧迫感越来越强的生活中,她不得不去调整自己的节奏,取舍各种情绪,她见过高级官员,也扶持过底层流民,经历过风暴来袭,也遭遇过枪林弹雨的混乱。

当她再次站在领奖台上,是亲手接过隶属于光耀的证书和奖杯,是代表个人与国家表达,是无分国界的坚定发声。

过去的一切被画上了休止符,越来越多的人不复联络,通讯录里的号码也多到时纯不得不一一标注姓名,除了叶梁止,再无人频频出现在她的生活。

十一月中旬,时纯在一次台风天的救援采访伤了腿,台里领导难得给她批了两个月的假,好不容易卸下无时不刻的警戒,可以短暂回归节奏缓慢的日常,可她竟然有些不适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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