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河灯(1/2)
49河灯
乐殷南觉得严笑是头日益膨胀的野兽。
傲慢与偏见塑造了她的骨血,不公与屈辱喂养着她长大。
不。
乐殷南自己也是。
这些塑造了严笑的强大。
曾是乐殷南暗地艳羡的生命源泉。
但现在这头野兽正在朝着失控的深渊狂奔。
乐殷南与严笑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十七用鲜血铸就了防线,严笑在她失控的时候铸造坚固的枷锁。
乐殷南在失控的边缘被久违地唤起名为阿九的记忆。
即便夫子教育虚伪也好,儿时理想湮灭也好,对家人向往破灭也好,乐殷南的确心中曾埋过“天下为公”的种子,她也的确立过“追求公正和自由”的理想。
虽然撕裂不已,但她仍然想起了回头的路。
可严笑从来没有过。
唯一可能在她心中留过善的阿九也因乐殷南的羞赧、自卑、自我撕裂而死去。
于是严笑朝向命运牙床森然,张牙舞爪。
在船上她们每夜相拥而眠,严笑越是无意地缠她紧,乐殷南越是觉得她的尖牙遥遥悬在自己的脖颈,血口淋漓,随时可能将她撕咬吞噬。
乐殷南挣扎不已。
她越是靠近救赎的光,便越是亲手将光源掐灭。
“严笑。”
一个清晨,乐殷南突然叫住严笑。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就算面对严笑的鄙夷和愤怒她也认了。
乐殷南瞧着严笑的侧脸,她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把她砰砰的心跳从胸腔里勾出来。
“嗯?”
严笑正在眺望远方,人群和彼岸愈来愈近。
‘终于可以下船了。’严笑想着,‘终于可以摆脱隔三差五的眩晕感。’
严笑心情大好,听到乐殷南呼唤,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她:“什么事?”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可乐殷南只开了个口,便听到船上水手一阵吆喝。
“注意——抛锚!”
“什么事?”
乐殷南定定神,再次鼓起勇气:“我其实……”
她还没说完,船头又传来剧烈的晃动。
船进港了。
又是一阵地动天摇。
这次严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护栏。
严笑询问的眼神在忙不叠下船的欢呼声中支离破碎。
乐殷南收回手,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瞬间被冲散。
俗话说得好。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她喃喃道,嘴角下意识地挤出一个故作宽松的笑:“我其实想提醒你,船要进港了,你小心。”
严笑:“……”
她神色复杂地盯了乐殷南一会儿,半晌才说了声“谢谢”。
乐殷南发现她和严笑没什么不同。
她们都拒绝承认自己不堪懦弱的一面。
只不过她已经在严笑面前被迫暴露了“乐殷南”的不堪,只能故作无畏。
可她仍然在意严笑对“阿九”的看法。
乐殷南希望“阿九”在严笑心里永远光明,永远善良。
而不是像“乐殷南”一样背离理想,还饱受屈辱。
比起用理想换取认同却失败了的乐殷南,正在用野心碾碎污言秽语的严笑愈发耀眼。
更何况她在见严笑第一眼就觉得她不愧为“迷叠香”的称号。
说被外貌吸引也好,被本能驱使也罢,乐殷南不得不承认,她中了名为“严笑”的毒。
垂涎欲滴。
致命吸引。
所以她才会在得知怀孕时第一反应“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事”,她是那么的反感牵扯不清的麻烦,却仍旧这么想了。
甚至她在枪杀Oga后,她对严笑的信息素有前所未有的依赖感。
反向标记也好,被Oga解救并需要也好,乐殷南的确在严笑身边感到放松和心安。
她只有在严笑身边才会抛开“刽子手”“阿九”“乐殷南”甚至Alpha的身份。
这些分裂的身份在严笑身边得到了诡异的融合与统一。
她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她自己。
严笑也许比她更早看清了她自己,所以每次都将她的话打断。
拒绝得干脆彻底。
可乐殷南仍然害怕“阿九”让严笑失望。
或者说她更害怕严笑因为“阿九”而更改态度。
她将不再是她自己。
乐殷南将永远被阿九束缚。
轮船很快在港口停稳。
头等舱的客人先行下船。
乐殷南本来以为自己随身行李只有一个手提箱就已经够少的了,没想到严笑更轻装便行,只拎了个手提包。
乐殷南甚至怀疑这个手提包连只猫都塞不下。
“你没带其他的了吗?”她忍不住问。
严笑瞥了她一眼,用一副“当然带了”的语气回答道:“洗漱用品和睡衣。”
“那睡衣呢?”
“扔了。”
严笑指了指身后的轮船:“要不然还得把行李箱拎下来,多麻烦。”
“那你到京城怎么办?”
“重新买呀。”严笑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南军在京城有据点,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不用自己带。”
乐殷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十分羡慕。
两人下了船,原本蹲在严笑肩上的阿九突然跳到地面上,“嗖”地一下窜走了。
“诶!”乐殷南叫了声,那句“阿九”无论如何叫不出来,她只能提醒严笑,“猫跑了,你不追?”
严笑盯着阿九消失的方向愣了三秒,随即收回视线:“不用。它是去是留,来去自由。”
乐殷南怔了怔,随即神态缓和了下来。
的确像是严笑会做的事。
说着,严笑抓了个正要路过叫嚣着卖报的报童:“买报。”
她连买了好几天的《国民新友》。
《国民新友》是外邦办的,如今已成销量第一的报刊,国内外新闻最为详实,是最快了解船上缺失的日子。
乐殷南站在原地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她很快在副板块看到一则通告。
“咦?你姐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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