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2/2)
“我阿娘前两天夜里不见了,阿爹在渡口给贵人们卸货赚钱,也好多好多天没有回来啦”
那些孩子七嘴八舌,似乎察觉白药对他们而言没有威胁,皆从藏身处探出头来。白药看着这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想起师姐幼子,顿时心如刀绞。他探手摸了摸钱袋,空空荡荡,又毫无芥蒂去摸苍干腰间。
苍干似笑非笑看着他,手指也不见如何动作,两枚金珠便拈在他指尖。
白药使了招“惊鸿指”,指节分明的长指在苍干手中轻轻一啄,动作妙到颠毫,待众小儿回神时那金珠就已经落到三喜手里。
“我要与你们买一桩消息。昨日晌午,我有一把佩剑从天上掉下来,此剑通人性,且高空落下,必然砸出赤火坑。你们合力将这个地方找出来。一金珠能兑五十枚铜粒,我将这一百枚铜粒与你们平分,如何?”
孩子们不可置信张大嘴,这实在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横财。个个都精神起来,三喜紧张道,“真..真的么!”
“我从不骗人“白药道。
“我知道!”
白药本没有抱希望,却不想一个小胖子提了提下裤,指着东方道,“昨夜东边凭空起了一座山,许多人都往那边去看!道长若要去,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呀!”
苍乾道:“那就走罢”
三喜一抹眼睛,连忙道:“我们带道长与大人去!
白药瞥了眼苍干,二人对视,微有不解。
大人?这是什么称呼?
*
东天九霄之上,玄都玉京山仙雾萦绕,众仙子渺远的歌声从金玉打造的宫殿中传来。
而在宫殿后方千里处,一间青玉殿前正悬挂着巨大无比的神木牌匾,上书“扶桑”。
天河流光,明光广照。
男人懒散坐在院内琼树下,与一人对弈。九色云霞锦由天池浸泡千年后才能裁出丈宽的衣料,他却穿着这样一袭长袍,随意用大袖拂拭过棋盘。
坐在他对面的人青衣如远山春明时的翠微,让人看过去就移不开眼。那人一双风流桃花眼闲闲盯着棋盘,戏道:“扶桑,你又输了”
扶桑笑得温和无比,随意拱手,道:“长风,你这一去,需得传道千年,此回输你是为送行”
被叫做长风的男人听了这话神色无奈,起身负手俯视云下众生,芸芸众生喜乐犹如浮尘被风云卷去,留下的悲苦却重如泰山,色泽如渊,俯瞰时触目惊心。
长风皱眉:“下界怨气冲天,非是长久计”
扶桑也随他站在一起往下看,二指并起当空一划,下界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便从此缝隙中闪现而出,又很快消散殆尽。
“有灵皆苦,他隐遁太虚后,至今三千年不见清明”扶桑声音发沉,“道主肩负重任,近些年屡有神陨,追查此事之人从未归来,此去慢走,必要之时破了神规也要知会我一声。”
长风似不耐他繁絮,话也不答,一挥袖化作清风消失不见。
长风乃逍遥上神,人界道主,每隔千年便要下界传道。
流光海中的前后次序岁月于上神而言毫无意义,万世同在也是常事。他盘古时名为玄中法师,天灵神宝时名为金阙帝君,伏羲氏时名郁华子。后来又更名九灵老子,广寿子,广成子...流光海中可目视的前后万年,逍遥上神的臭脾气却从未变过。
传道只凭心论,并不管俗人爱憎。
今日长风下界,抛掷手中棋子指路,落棋为山,在贯匈国东郊拔地而起。大臣连夜将此事进报国主,国主也十分惊讶。举国奇之,皆议如何为这座凭空而来的高山命名。
长风落在贯匈国境内,翻掌掀出土地公,土地老儿矮小的身子跪在长风身前,战战兢兢道:“小仙参见道主!”
“闲话休提,将这里风物细说”
长风摆手,负手立在棋山下。
土地公俯首,连头也不敢擡,痛心答道:“唉..道主,此地国主贪恋邪法长生道,使此地女子深受迫害,男儿失去妻女,却碍于国主手段缄口不言,无人敢反抗暴政,巫医横行。上神您不下界,人间千年无道矣!”
长风转身看他,平淡道:“无道?我曾传道千载,将上天之道传于人间帝王,教习他们学习大道,将之刻入龟甲,写上兽皮,命他们切记传于后世。可人族任由私心杂念作祟,不行正途,偏走歧路。以至于正气失传,咎由自取。这与本尊下不下凡有何干系。”
大道如青天,何为好坏何为情仇,他们岂非不知?皆是私欲作祟,但觉万事不关己罢了。
长风飞身直直往贯匈国王宫而去,土地公跪在原地许久,低叹道:“太上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