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2/2)
“你是谁,”白药神思电转,紧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他擡起眼,目光冷凝而镇定:“或者说,你们是谁?”
人形大怒道:“你...!无知人族!安敢揣度!”
苍干闭目养神,坐在椅中活像一座俊美无俦的雕塑。
白药心中疑惑为何这些虫潮对苍干视而不见,顿了顿,他道:“我于前日入贯胸国,发觉这满街行走中竟没有一名女子。街头巷尾稚子成群乞食,仔细相询,竟然都是家中失了娘亲的小儿。你们语气神态无不是女子,难道这其中还有渊源?”
“呜呜呜...”
“我的孩儿,你可见过我的孩儿,他名为小乌珠!”
“苍天啊,为何...为何这样待我”
千万射弓虫登时激鸣,其声音竟如哀哭,令人不忍听闻。乱语同响,白药听了个分明。陡然这些声音俱寂,一道阴冷女声响起:“渊源?自然是有渊源的。”
*
西王母跟随不死国人亲自来到贯胸,她本是天地初开时一缕西华妙气,人族降世之后,三界十方女仙与百姓皆隶属于她来管辖,于是她便下玉山坐镇,上千年没有出过昆仑。
云气聚在西王母脚下,何虚小心翼翼立在云头。
“娘娘,卑民有疑“
西王母并未回头,只略瞥了身后人一眼,“问吧”
“卑民虽为不死国民,但样貌丑陋,族民也常有纷争,我们只是生来不死,而非不能死。寻常刀斧伤之可愈,法力高深的天人与妖族们却很容易杀死我们”
他说到这里时,惶恐顿声,仔细打量西王母的背影,想分辨她是否不耐。
随后才又说:“而娘娘您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西华至妙之气所化成,尊贵无比,与日月同寿。卑民有幸听说您在上界居处有城千里、玉楼十二,琼华之阙、碧玉为堂、九层玄室、紫翠丹房。庭外是天池涛涛,明月四朗。食的是瑶台仙果、宝玉琼浆。行则左侍仙女、右随羽童。宝盖之车连绵相迎,华光冲天。”
天人踪迹不被肉眼凡胎所察,二人在贯胸国中缓缓于半空降下。
行走尘世的人擡头望见一朵流云。
西王母眼神中仿佛沉着千载冰雪,锋利冰寒,闻言恹恹打断道:“那又如何?”
“...您如此尊贵,上天都是您的寝殿,何必为了一个凡人而踏入尘间呢?”
何虚试探道。
“哈”
西王母轻笑一声,终于来了兴致,回头问何虚:“这桩旧事被人族编纂成歌谣传唱,以至于六界众生都以为我是因情而不得。当真是这样么?”
何虚倏然静了,片刻后艰涩地说:“那您...难道不是这样么?”
西王母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说:“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带我去见姬满。”
“..是”
何虚低声回答。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尖叫,西王母神色索然,随之望过去,却在行人来去中看见了个熟悉侧脸。
她缓缓蹙起眉头,掐指一算,片刻后猝然擡眼,失声道:“是他..这怎么可能!”
仿佛察觉她的注视,男人转头望过来,径直对上她的视线,何虚也望过去,却倏然见一道黑雾从那男人身上疾涌而出,向着自己与西王母的方向疾雷般扑来,眨眼间已至身前。
那一刻,这不死国的国民,平生首次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西王母拂袖便退,神光罩着何虚摇身消失不见。
*
白药看向苍干那酷烈阴鸷的目光尽头,只见人群往来,并无异象。
“怎么了?”白药低声问。
苍干回过头来,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盯着白药这张易容过后的容貌。他古怪一笑道:“我的仇家”
白药不动声色颔首,不欲多问。
紧接着苍干又道:“从今日起,也是你的仇家”
这话说得奇,以白药的脾性定要嘲讽一番。可他没听到讽刺言语,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白药都影子?
苍干转头去看,见熙攘人潮后有间客栈,客栈门槛处白药一把攥住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臂,怒道:“住手!”
“道长哥哥救我...!”
那汉子粗壮手指抓着三喜,女孩儿目光凄楚望着白药。
“这小蹄子敢盗我钱财,你这多管闲事的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药目光落在三喜脸上,三喜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骤然哭道:“我没有偷他,那不是他的钱!他杀了我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