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上)(2/2)
白药仿佛无觉般微微仰起头脸,面孔雪白,眉睫漆黑。甚至显出几分无知无情的稚然来。以至于那张淡红双唇就成了万里雪原上独一无二的红梅般夺目。
苍干注目良久。
白药伸手攥上苍干手腕甩下去,状若诚恳道:“急事急办,无暇顾及龙君心绪,不如换个时辰。眼下你我还是先去林府为要紧。”
“可我并不想”苍干眼底渗出奇异的笑意,“与我何干,你说是不是?”
“...”白药目光中涌动着某种难言难辨的情绪,他不言不语半晌,点了点头,问道;“那要怎么你才肯让我出去”
苍干戏笑,指着自己的唇,“你肯亲身来催我一下,我心情大好,说不定就肯同你回去”
他这样站着,毫无俯身的意思。
白药低眉,复又擡头,唇角紧抿成一线红缝。
他不回话,手臂擡起,在半空中犹豫须臾,而后才攀上苍干后颈,姿态好似一枝横斜梅骨。
白药仰头敷衍地凑近苍干薄而冷冰冰的唇角,印下一个比春风抚过更轻的吻,他眼皮极快地眨了两眨,又站回原地转身欲走,头也不回道:“我们该...你!”
苍干一把拽住白药小臂将他转过身来,有力坚实的臂膀半空一捞,白药禁锢坐在他小臂上。炙热兴奋又怪异的含着轻嘲的目光凝在白药脸上,苍干简直像被一把火点燃,白药正要出手,又咬紧牙关忍住。
苍干就着这个姿势重重揉了把白药后腰,趁白药吃疼张口欲斥之际,亲了上去。
又是这个姿势,白药极力压下心头狂怒,这就是初见那天,让他想动手而不能的抱法!
他唇舌发麻,苍干那张脸近在眼前,白药推他不开,透明津丨液从两唇相丨接间流溢而出时,白药久忍的理智终于绷断。
镇乾坤呼啸而出,自上而下直插苍干头顶,白药一掌震开二人间的距离,他狼狈以手遮起红丨肿水润的唇,目光冷厉森寒盯着苍干。
苍干急避剑刃,镇乾坤锵然直插他脚下位置,可见白药心绪。苍干冁然拊掌,“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还想你若能忍,便教你玉山自倒任我肆意妄为吃干抹净才好!”
“白药,你方才不该看我那一眼的”苍干分明在笑,瞳孔却在燃烧。欲丨火亦或怒火,谁也不分明。
“这是惩罚”他说。
黑雾浮上半空,白药忽而拨雾上前,双唇水红,眼若流波,“你且俯身”
苍干分明知他此时杀心炽起,可这么垂眼看着他,仍是不由自主低了头,嘲道:“你还能有什么..”
啪——!
白药放下手,凝视着苍干脸上浮起的五指红痕,含着点不可错认的嘲弄道:“这也是惩罚。你既然要看我真面目,给你看就是了。”
苍干微微睁大眼,脸上是不能置信的神情,白药慢条斯理拔回剑,笑道:“我们走吧”
他眉心浮起一道冰雪般的杀气,混着这点目空鬼神的笑意,简直就是..就是与苍干成婚的那个白药重回世间!
白药看他僵立着,只冷眼道:“怎么?你轻辱我在前,你倚仗功力,我于法术上暂时奈何不得你,难道也打不得你?”
苍干鬼使神差撤下雾障,二人直到林府也没有再交流过一句话。林府大门前,立着女夷与青牙。
凡人自然看不见他们,白药不便招手示意,走至跟前时才问:“你们为何在此地?”
女夷擡头,见二人情形先是怔了一怔,没敢再往苍干侧脸的指印上看,唯唯道:“...白道长,山楹不大好,他被林壑清..”
“府中这个林壑清还在吧”白药心生不详。
不想女夷竟道:“山楹闯入林府直奔林壑清住处,相照面时林壑清背后抽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法器,将山楹..心头洞穿,山楹已失去吐息”
“什么法器?山楹是魔,不可能这样轻易就..”
“一柄羽毛掸”
白药难以置信道:“什么?”
“就是民间扫灰的羽毛掸”女夷道。
*
山楹心口总是发疼。
仿佛他忘了一些重于性命的事情。
他遇上白药二人,重回君子国,又见林壑清。
他喜不自胜,心底却惶恐难言。
直到被那个假林壑清用柄羽毛掸洞穿心腑,那种剧痛竟不治而愈。
他认得那东西,从前林壑清教训顽劣学生时,抽出羽毛掸责打,他就趴在窗口乐不可支地看。
这时林壑清便会转过头来,隔空拎着羽毛掸将他一指,他生的秀气,又不显阴柔,是张书生脸,没甚么可圈可点之处。
平凡样貌,这便让他不平凡的诗文显得更非凡。
在生与死交界的瞬间,山楹睁开眼。
世事一场大梦,他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