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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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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此时此刻,白药思及,没被“直教生死相许”打动,却让那句“只影向谁去”撞了声心弦。

白药在月宫站了一晚上,忽想起前日苍干闯进寝宫,他神情温和,白药却从他脸上品出了几分隐隐的疯狂。

鬼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日转瞬,白药却并未与众人澄清,眼看着大婚再过三日便如约。苍干耐不住亲自来了。无声无息,尖锐地问,“白药,我警告过你,你上赶着来了,你是怎么想的?”

白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事出有异必然有妖,苍干,你能违背你锱铢必较的本性,已令我吃惊。你掌中握着魔界权柄,你若出事,我找不出来第二人去镇压,魔界若逃笼,天界失衡便只在旦夕之间。除非你此时此刻愿意告诉我,鬼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三日后等我亲自来看便是。”

苍干脑海嗡然一声,其余皆忘,他没生出大度的骨头,天性便是一分一毫不能让人分享的性子。闻白药此话,下意识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能,天枪可是天界武神,为你鞍前马后惯了,让他去不好?”

“你说什么疯话”

白药不明白他脑海中到底沸腾的何种念头,乍闻,但苍干显然已默认自己的猜测。他眉心紧皱,话未出口,尚不及反应,就被苍干擡手时涌起的险恶黑雾扑了满怀,有些人心底好奇,嘴上逞强。给你看看,再过三日,你我裸呈相对,没什么是不能看的。苍干只手扬,黑雾漫天而起,顷刻间遮天蔽日。

境外的白药睁大了眼,他那日与苍干对弈,被他按在榻上,茫茫中脑海碎片一闪而过的碎片并不清晰,此时此刻,他看见了许多难以理解的事物。

绞缠的血肉藤蔓,脓肿的遮天蔽日的苍白月亮,黑雾之内,众魔沉寂,他们身上尽是些转瞬生灭的眼珠,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

“这是…”两个白药同一时刻头晕目眩,人眼似乎并不能直视那些极为污秽的景象,哪怕是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即为混沌,白药。”苍干面无表情地掩好外袍,精悍结实的胸膛又被衣裳盖住。他盯住白药,“你不是这性子,你为何两次三番来寻我?我以为凭我对你的了解,我说让你回去的那日你就该拂衣去了。”

白药拢着袖,取出袖中信笺,“那日我回去,不知何人差天奴送来的。你自己看看罢。”

素笺飘至苍干手上,上书:“魔君危矣”

苍干手指微合,纸页尽碎为尘。他见白药略带担忧又疑惑的目光,想起的却是他们二人畅游天下山海的岁月。

“区区鬼渊,实话与你说,我耗尽力量时,天地间些微的混沌之气便会填补我身躯,性情有变。我怕这时与你成婚不得趣,你既然担忧”苍干走近了些许,懒洋洋笑:“三日后亲自来看又如何,我问你,你可知道结为道侣是要做什么?”

他话音一转,漏了几分湿热尾音。

白药没明白什么叫“不得趣”,脸色肃然道:“不得逞强,你”

苍干不想再听,如浓云般呼啸而去,扔下一句:“三日后,紫宫侯君。”

到第三日,苍干看着宫门前两列天奴捧金携玉,鼓瑟吹笙,来迎亲的仪仗浩大绵延出数十里。

为首的是他愈看愈不顺眼的天枪,天枪一拱手,道:“请帝君入轿”

苍干看那道队伍,又看了看眼前两头麒麟所拉的华美御辇,脸上一片空白,下意识问:“.....白药呢?”

郁峥嵘诚实道:“天帝大婚,令我等前来迎亲。他说他只晓得下界是如何迎亲,想来您应当不会在意何种形式””

苍干:“……”

这个身高九尺,衣裳底下筋骨隆起的男人静静立了半晌,在飘渺的天音奏乐中,就这样上了白药迎亲的轿。

天宫轰动,到处是贺喜声,西王母亲自重开五百年才一次的众仙宴,蟠桃会。连隐居多年的扶桑都带着礼列位在席间。

二人一黑袍,一白衣,白的那个虽然颀长但显然还纤瘦些,不知是谁娶谁嫁。苍干进了殿,见白药拢袖候着,面上一派悠闲,奇问:“你这是演哪一出?”

白药诚恳道:“我知道你所谓的结为道侣,就是你我二人间的事。可我自幼在下界生活,见惯人间夫妻,我既然身为天宫主人,自然是我娶你,还要办的风光,否则你魔君的脸往哪搁?”

苍干没做声,上下打量殿中,索性二人并未跪拜天地,仅在盘古尊位前上了柱香。酒宴一昼夜未散,连白药都被灌醉了。那些飞升神醉态一露,忘了此身此地何处,指着苍干笑作一团。可苍干竟不恼,半晌,扶桑走近,并不言语调笑,只当着苍干的面笑盈盈递了盒不可言说的药膏给白药,意味深长道:“元琼上神喜得良人,今夜春风入室堂,不可缺少这物件。”

白药醉眼朦胧,见人便笑,伸手便接下。月神隔了几步,眼波漾过来,见状,也掩唇笑,声音清冽冽的,“我平日说白药容色惊人,也没个人附和,怎地他醉一回,这些天将群臣眼珠子就都粘上这张春风面上来了?”

明月是天地众生的梦中人,可她待那些爱慕与诚惶诚恐弃之如履。见白药也受了这待遇,不免有几分同病相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可曾听过有人夜里唱,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明月,我这双眼从未料错过世数,你先管好自家后院,小心——”苍干扫过她,“有些人哪日转身而去,不再为你献殷勤。”

“与你有何干系,”明月柳眉一竖,那张夺魂摄魄的脸上露出了个讽笑,道:“是么,可我看白药也未必心属你苍枢。”

苍干抓着白药手腕与诸位告辞道:“各位慢饮”

*

紫宫内素纱摇影,月明辉室,细看却非月光,而是撒满玉砖的夜明珠,光晕可鉴毫芒。

白药酒意未退,呆呆问:“甚么发亮?”

苍干牵着他,拨开重重纱帐,道:“鲛人奉来的万丈深海下的明珠。”

曲廊折构,三步一转。白药昏蒙蒙被他牵到不可预知的境地里,仿佛那人间天子层层金玉累叠起的金壁高阁。

只为将那绝世美人藏在众生不可偷窥的掌中。

苍干转身闭了门,背对着白药,低声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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