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2/2)
到到尽头,只剩白药一人一剑,孤身而立。
那日白药一人一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誓要为妖族十万无辜报仇。
“我平生只敬苍天一尺,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白药提气浮空,话音落处,开天辟地一剑从他掌中挥出,那一招含着白药平生所学,一剑击破天门。
毁天灭地的神力如怒海灭顶,神宫发出了亘古以来第一声震动声。
出战的神人死尽。
天门倾塌,碎琼乱玉无数,反噬剑主。
那日,无数天星无可奈何陨落,三界虚空哀荡钟声。
苍干于紫宫惊魂梦醒般睁开眼,他终于借白药的至清之力为自己重塑识海,不至于此身癫狂。七情洗净,六欲不沾,只待漫长光阴为他重塑记忆。
他忘了天地,忘了爱恨,却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东皇钟哀荡,只为一人而鸣。
....可那人是谁?
是谁?
白药孤身而死,而他至亲至疏的爱侣,在他们行过大婚的紫宫中旁观他魂飞魄散。
半月后,鬼渊新主登基。
广邀三界。
这场魑魅横行的酒宴上,苍干来迟,神情无端郁郁。
鬼族之主师昼俯身而拜,满眼算计道:“上神痛失所爱,我有上古遗留下来能够收集残魂的至宝,不知您可愿拿出些微好处来换?”
苍干转过目光,“我却不知我所爱何人,鬼主告诉我,如何?”
鬼主惊而避走。
*
尘埃落定,仙妖二帝同日身亡。
白药也终于大梦初醒。
三千年爱恨重回胸膛,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五内俱焚。
桌上一灯如豆,摇曳不定,屋外远处传来急风掠花木的萧萧声。
苍干拢抱着白药侧卧于榻上,白药下意识紧紧按上心口,嘴角溢血,“苍干,苍干,为什么.....”
苍干手中备好软布,用温水拧干,细细为白药拭去发间额角的冷汗,“我不知道。我那时候不愿与你成婚,实因我一战鬼渊力竭,才发现我这具躯体不由我掌控。我脑海中常漂出暴戾与生无可恋的念头。我想要归寂。那时候我化成蛇躯,心想着若身死,便归墟而去。可是你出现了,你神兵天降,救了我一命。”
白药定定地望着屋顶,低声说:“也救了...众生一命“
“我跟着你游览山川,惊异发觉你竟然能令我神思清明。我查探你神识,发现你是这世上第一缕元琼清气。”
苍干便支着手肘,侧身躺着打量白药,脸上是夜色也不能掩盖的岑寂。
“可后来,我好不容易将你抓紧,你却趁我不在,与我擦肩而过,你就这么死了。”
“白药,我真恨你。”
“我洗涤神魂后七情六欲消散,用千年岁月才想起,这条从无至有的路越走越心惊。你竟敢...忘了”苍干俯身而至,恶狠狠地按着白药的后颈,与他四目相对,近得呼吸交缠:“第二个千年,我为了找你的魂魄,一步一步从北冥海上到南极天渊,昼夜聆听风息。让长风为我剥离你的旧魂,又寻判官为你改命。直到这一世,我终于将你补全。”
白药目光移向他,复杂极了,“你为什么要为我这样做,不要说那个字,苍干,你我还远远不到那个地步。”
苍干一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让我痛苦,如今我也要让你吃一吃这苦头。这个理由足够么?”
“我已经尝到了”白药脱力般倒在苍干怀里,心灰意冷道:“我现在只想回天宫一探故人,妖族与仙族开战,猝不及防。我不信背后那只手没有搅动这场风云。凌云巅之祸大约只是...顺手吧。”
“你既然想起来,接下来想做什么?”
“找回我的神力,寻到姬檀的国师,我猜测他一定与神族有干系。苍干,我要回十二楼五城”白药冷冷道:“再破一回南天门”
苍干闭眼陷进被褥里,抱着白药,将头颅埋进他的衣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岂敢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