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2/2)
他拧了拧手臂,白药冷哼了一声放开他,苍干擡手看时,手腕子上两枚勒痕,可见白药心绪之烈。他心头发笑,如获至宝,面色却不敢显露,生怕白药再一剑劈来。
紫宫亦是白药寝宫,他如今不必苍干带着才能认路,回城途中,苍干只不住地打量白药,似有千言万语,白药扫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支支吾吾,你越活越回去了”
白药眉间那抹属于人的柔软藏了起来,前世积威一朝绕眉,冰雪也似堆积在一张脸上,叫人望而却步。
谁能想到他方才还开着浑身孔窍与人戏淫。可白药满心满眼都是将幕后人捉出来,忘了龙性本淫,发情期还长的很。
这点宴飨,苍干岂能餍足?
苍干却仍愉悦地笑,让人看不清他的心事白药后背莫名发寒,待二人回到石林,女夷与江澜止已在妖界门前等候,天风吹拂着,苍干与白药衣袂翻飞,女夷快步上前来迎,她紧紧握住白药的手,眼底含泪,分明喜极:“如今天界除却东西二王,只剩下我还记得您了。属下恭迎帝君归位!”
说罢她敛手下拜,双膝还未跪下去,已被白药扶起,白药神情松了,打趣道:“当年我将你移栽至天宫时你还只是一株不会开花的枯木,探知你魂魄艳羡芳尘,这才冠你为百花之主,为天下司花。千年不见,至今还不明你真身如何模样”
说话间妖界界碑前一树参天巨树拔地而起,落花纷扬似雪片,洋洋洒洒,铺满人肩与路面。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却是梨花。
女夷由喜转悲,“当年您亲手所封同僚,今日只余我一个,此事满天神佛投报无门,我一路遭人追杀,幸亏机缘巧合之下您与魔君庇护,又因红菩萨藏匿我,方不至死不瞑目,终于等到...”
她念及故人,潸然泪下。苍干冷眼看着,走至白药身前,不冷不热道:“终于等到本尊道侣为你们这些旧神主持公道了,是么?”
道侣两字咬得甚重,女夷惊醒般后退一步,白药不着痕迹拧了一把苍干后腰,责他无由发作,江澜止见势,恭敬一礼道:“莫说天界,就是妖界,自您去后,颓势不可挽,今后妖族还要仰仗...”
白药一擡手,轻柔道:“不。”
三人六目便都看他,他曾将妖界视作心头肉,天之下皆以妖界为尊,令许多仙人颇有微词,彼时白药将那些劝诫与别有用心全挡在耳外。要他不管妖界,与剜他的眼珠无异。
可他现下说不。
苍干心生讶异,白药继而道:“人族有句话,君子之泽三世而衰,小人之泽五世而斩。而妖族曾因我一念之私,在辉煌中自大,以至鲛灯为烛,鲸骨做殿,更染指人界,残杀无度。今日之衰败,亦因我纵任无度而起。江澜止,你若当真无意王位,就令百姓选出一个他们心属的皇者,我不会再插手”
江澜止深深一揖,“我明白了”
白药于是也擡手告辞道:“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姬鸾与江澜止目送他们三人乘云而去。
却说帝星悬天,惊动三界。最应大乱的天宫却人人三缄其口,被一层虚假的平静掩着。
玉銮殿中云气生灭,两列中下层神仙木然呆立着。天帝昆雪端坐上位,和气问身旁打扇的天奴,“今日合该议事,怎不见其他众位仙卿?”
天奴见他无知无觉的面孔,语音中有一丝怜悯,答道:“他们都说您盗取帝位,连天枪将军都...”
天奴还睁着眼,头颈却齐断,飞上半空。
昆雪甩去指尖血珠,眉目阴鸷,问>
中有一人抓耳挠腮,状若猢狲,昆雪目光凌厉扫去,那小仙顿时瑟瑟发抖跪地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身旁一白须仙君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惊之下做了什么,这下更是面无人色。
昆雪忽然站起身,望着台下,冷笑道:“一个两个都是些披着仙袍也像鬼的东西!滚回去!”
那小仙如蒙大赦,逃命似跑了。立在首位的白帝面露嘲讽之意。忽有守将入殿来报,“奏禀天帝,下界有三人正往天界闯来!”
昆雪面露恶毒之色,袖里甩出一道天帝令,“去,让天枪领五千人,令他务必格杀下界闯入者。尤其那个...名为白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