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2/2)
“你八岁时,宫里放烟花。朕病体未愈,你躲着众人,捧着小手来到榻前告诉朕,父皇,笑笑给你接了一朵烟花。朕一看,原来是个烟花蒂,可怜你小手都烫红了。”
“那时众人都避着朕,只有朕的笑笑还记得,要给朕带一朵烟花。”
温晗笑听到此处,心中愧疚更深,不禁擡起头,怯怯哀哀呢喃着:“父皇......”
谁知皇帝说到一半,语气陡然一变,像个半大的孩子委屈起来:“但是你成婚后,就忘记父皇了。偷偷跟着驸马跑了,都不为父皇想想!啊,朕的笑笑!”
说完,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瞬间的功夫,温晗笑心中愧疚荡然无存,忍不住说道:“父皇,请你不要用这种令人误会的语气,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他是驸马,我是公主。我跟他走很正常好吗!再说,这桩婚事可是你自己定的!”
皇帝此刻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咬定温晗笑是有了驸马,就忘了父皇。温晗笑与他掰扯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沉着脸质问道:“父皇,你是不想赏赐驸马,才找这么多话的吧?”
话音一落,原本胡闹的皇帝立即认真起来,转眼盯着她,沉声道:“驸马的本职,便是讨公主欢心。陆景枫这一点做的不错,朕已经赏赐他了。公主若觉得不够,朕还可多赐他几件宝贝。”
“可儿臣想为驸马求一份官职。”温晗笑也认真起来,直直盯着皇帝,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原本轻松的氛围此刻骤然凝固,偌大的书房没有半点声音。皇帝望着眼前的女儿,那个乖巧害羞的孩子,在他错过的岁月里,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
有了喜欢的人,还能为这个喜欢的人不顾一切。
他是皇帝,可也是父亲。和天下所有父亲一样,都想为自己的孩子安排好一切,免除一切伤害。但天下的大多数父亲都做不到这一点,而他能做到,并且万无一失。
“笑笑,你去帮驸马挑几件赏赐吧!”
皇帝说完,便拿起一份奏折仔细看着,口中又道:“来人,带公主去宝蕴楼!”
温晗笑还想撒个娇,季公公就已经进来了,弓腰低首,甚是恭敬道:“公主殿下,请随小奴来!”
她不死心地望了一眼皇帝,见事无回旋余地,这才狠狠跺了一脚,负气离去。
不久,三皇子又来了御书房。
他身上的戎装还未卸下,轻手轻脚走到皇帝面前,唤了句:“父皇......”
皇帝早知道他来了,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还是免不了一声长叹:“晖儿,你不会怪父皇吧!”
“父皇这是说得什么话!”温晖立即说道,“为父皇分忧,本是儿臣的职责。况且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就喜欢领兵打仗,父皇如此安排,儿臣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马上,你又要远赴边关了!”
皇帝一句话说完,又沉默了。盛国边城宓河与庆国接壤。近来庆国实力越发壮大,两国少不得摩擦。
如今永阳叛乱才停息,宓河那边又传来战报。说是庆国陈兵边境,不知有何动作。
温晖也接到了这份密报,他不想父皇为难,便笑道:“父皇何必如此忧虑,儿臣自十六岁参军起,便镇守宓河,从无败仗。待儿臣重回宓河,定让那庆国军队不敢进我盛国边境一步!”
皇帝心疼自己的孩子,却又无兵可用,只能顺着他的话,松了一口气:“有晖儿在,父皇可高枕无忧也!不过宓河的事不急,你先在京城休息几日吧!”
“多谢父皇!”温晖躬身一拜。
......
再说温晗笑这边,她回到公主府后,下人又说驸马未归。按理说,她对这条消息不该感到意外的,毕竟以前陆景枫也没在公主府住过。可永阳一行后,她已经习惯了陆景枫陪在她身边,时刻在意着她。
这突然恢复原样,谁心里都不自在。
温晗笑闷闷不乐地来到湖边凉亭中,怀中抱着的,是她为陆景枫挑选的赏赐。
厚重的雪覆盖了一切,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湖。唯有湖边几棵光秃秃的垂柳,落着稀稀拉拉的枝条,彰示着岸与水的分界处。
空中没有风,只有干冷。
“唉——”她叹了一声,满是愁郁。
“怎么,贪玩忘家的孩子被爹娘收拾了?”
这诙谐轻松的语调,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陆景枫!
温晗笑欣喜回首,果然见他立在亭前的雪地里,浅笑莞尔。
不过纵然心中一万个欢喜,温晗笑依旧板着脸,冷声试探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景枫悠悠几步,行至她身边,也不说话,等得温晗笑紧张不已。又是突然,他俯身凑到她面前,四目相对,轻声幽幽:“公主是问,为何驸马会在公主府吗?”
温晗笑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却被围栏堵住了退路,只得贴在凉亭柱子上,色厉内荏道:“放肆!”
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只不过这只小白兔有点凶,陆景枫无奈一笑,后退一步好声问道:“公主找臣有何事?”
温晗笑立即醒悟过来,把怀中的剑往前一推,递到了陆景枫面前:“这是父皇赏赐给你的!”
她虽然满不在意地盯着别处,可余光却偷偷瞄陆景枫的反应。
陆景枫笑容未变,瞥了眼镶满宝石的剑鞘,说了句:“剑鞘不错,很漂亮!”
皇帝是什么心思,陆景枫大概也能猜到。这把剑应该是温晗笑自己挑的,所以有些“漂亮”过头了。
温晗笑却是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一红,不等陆景枫接剑,就把剑收了回来,匆忙跑出凉亭,只留下句:“这次不算!”
被抛在后面的陆景枫看着雪地里蹦跳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笑容消失后,又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