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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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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解毒方案有二:

第一种,最为简单,开方抓药,根据惊秋解毒状况逐步调整,直至毒素最后清除,此法缓慢,因为惊秋中毒时间太长,西岳也无法断定到底需要多久;

第二种,找一个人,护住惊秋心脉的同时将毒素引渡至自己体内,再由西岳出手。

“负责护住惊秋心脉的人须得内力深厚且过程之中不能有分毫犹豫,否则不但自身难保,还会加重惊秋的伤势。”西岳定下方案后,解释给时遇听,“等毒素到了那人体内,立即服下我配好的药,能确保毒不入心,不出一个月就能好,只是……”

时遇:“只是什么?”

西岳:“中毒之后会疼痛难忍,服药后的几日内,人无法动弹,形如僵尸……”且不说内力深厚的高手从何而来,即便有,为何要忍受这种痛苦,只为了让别人更快一些解毒呢?

但时遇旋即说道:“准备好,就可以动手了。”

西岳没明白:“啊?”

时遇:“以我内力,可以。”

西岳:“……”

西岳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时遇淡淡瞥去一眼:“嗯?”

“可,可是……”西岳难得结巴,“这种法子不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你……”

时遇根本不在意这个,只道:“他的身体,不能再拖。”

西岳还想再说,时遇留下一句“不要告诉他”就自顾自走了,留下西岳一人,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时遇果然还是时遇,永远说一不二。

到底有些担心,正式动手前,西岳再次重申了弊端以及接下去一个月时遇要承受的痛楚。

时遇听完一言未发,只示意他,赶紧开始。

西岳便也不再多言,全神贯注给惊秋解毒。

好冷、好热,冷热交替中掺杂丝丝缕缕的疼痛,如同雷电一般,不断从体内窜向四肢百骸,全身都难受起来。

桑惊秋下意识想要挣扎,将那股痛感从体内驱赶出去,可四肢绵软无力,身体也仿佛被什么钳制,教他动弹不得。

渐渐,他发现,这种感觉莫名熟悉——从前每回毒发,就会如此……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这种痛苦,不觉如何难熬,更不会到处告诉朋友。

可这回不知为何,痛楚仿佛比从前深重许多,体内翻滚着冷热交替的气流,搅弄五脏六腑,疼痛一阵接一阵游走全身。

忍耐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发出轻轻呻|吟。

就这一下,痛感忽然消失了。

但只有短短一瞬,随后就如同狂风暴雨般,挟着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

“啊!”

桑惊秋忽然弹了一下,力气之大,差点挣开圈在他身侧的双臂,时遇恍了一下神,立即抓紧他。

西岳抄起银针,飞快下在惊秋几个xue位上,后者挣扎了两下,又陷入沉睡。

时遇递了个疑问的眼神过来。

“经脉逆转。”西岳不明所以地擦掉额头上的汗,“方才你精神涣散。”

时遇不说话。

西岳并无责怪之意:“你若是坚持不住,便告诉我,不要勉强。”

时遇摇了摇头。

并非坚持不住,对这次的选择,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两人相依而坐,几乎交颈相缠,一分一毫的呼吸改变都是咫尺可闻,他满心挂念引毒之事本也无甚在意。

可方才,桑惊秋忽然呻|吟了一下,伴随灼热的气息喷上他的耳廓,任凭他平时多么镇定,当即也有些失了神。

就是这么一下,差点害了两人。

时遇不敢再有任何妄念,又担心再次重蹈覆辙难以把持,索性运功封住了自己的听觉,凝神专注。

这回果然没再出错。

解毒过程并不轻松,桑惊秋中毒长达十年,其中痛楚更难以形容。

他一直在出冷汗、发抖,每每毒素窜离身体时还会发出痛苦的闷哼或呻|吟,西岳守在旁边,喂药、施针,一刻也不敢放松。

期间有两次,经脉滞塞,毒素无法流出,眼看要功亏一篑,时遇都会及时发现,加重内力,才堪堪化险为夷。

随着毒素被引出,桑惊秋渐渐不再发抖,出声也少了些,看上去仿佛真在入睡一般。

西岳仔细检查了一遍,说:“可以了。”

但时遇毫无反应,西岳想起他似乎封闭了自己听觉,于是对他打了个手势,时遇瞧见了,微一点头,又将人抱了一会,才缓慢收势,将人扶着躺好。

西岳搭着惊秋的脉:“效果颇佳,接下来我会扎针让他睡上一天一夜,醒来后连续服药一个月,就没事了。”

时遇垂目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确定无事了?”

西岳点头。

时遇从床上下来,有些脱力,落地时趔趄了一下。

“时近舟会过来照顾。”时遇慢慢朝门口走去,“别让他知晓。”

西岳无奈:“我知道了。”

桑惊秋做了个梦。

梦里,他受伤病重,生命垂危。

奄奄一息之际,出现了一个人,给他体内注入源源不断的内力,将他从垂死之中拉了回来。

但当他要当面道谢之时,那人却又不见了。

桑惊秋有些着急,起身去追,脚下重重一空,仿佛摔倒在地。

而后,他醒了过来。

高高的木屋顶、斑驳明亮的日光,还有萦绕在鼻尖,浓郁的药香。

一切都很陌生,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桑大哥醒了?”

桑惊秋轻轻眨眼,微微偏首,看见时近舟站在床边,正在俯身观察他。

见他看过来,时近舟指了指自己,问:“桑大哥还记得我吗?”

桑惊秋:“你是……时近舟。”

时近舟笑了,满目惊喜。

据西岳先前所说,只要惊秋醒来,再根据他的方子服药,很快就会痊愈。

次日中午。

“西岳呢?”桑惊秋问时近舟,醒来后就没见他。

时近舟摆好碗筷,等饭送过来就可以吃饭了:“西岳大哥临时有点事,先下山去了,过几日会再回来看您。”

桑惊秋担忧:“他没事罢?”

时近舟摇头:“他的朋友受了伤,他去看看,没事的。”

桑惊秋略略安心。

但很快,桑惊秋就察觉不对。

回山途中,西岳反复安慰他无需担心,直到彻底解毒,他都会一直留在山上,恰好暮亭前阵子受了伤还未好全,他也能多多照看,确保无虞。

可早上袁暮亭来看他,说西岳托时近舟送给她几副药,自己却并未出现。

又过了几日,西岳仍然未出现,时遇也一次都没来,问起来,只说下山了。

“你们掌门在何处?”晚饭时,桑惊秋突然问,“我有些事想找他。”

时近舟拿着筷子,镇定道:“掌门下山去临安了。”

桑惊秋:“去做什么?”

时近舟:“哦,鱼莲山的分部出了些事,掌门过去处理。”

桑惊秋:“出了什么事?”

时近舟摇头示意自己不知,这倒也无甚奇怪,越大的门派内部,秘密也越多。

桑惊秋看着碗里浓白的鱼汤,良久,端起碗喝了一口:“他去临安,是因为鱼莲山的事么?”

时近舟:“是的。”

桑惊秋:“从前去过临安,我的朋友就住在那里,说起来,我去过几回都很匆忙,没能好好玩一玩,太可惜了。”

时近舟:“等桑大哥好了,我和从云陪你一起去。”

桑惊秋微笑点头。

午饭后,桑惊秋一般会休息一个时辰,用来打坐调息,促使身体更快康复。

这个时段,时近舟不方便陪同,就会离开后山,去做一些别的事。

这日也是如此,但时近舟离开不久,桑惊秋就下了榻,走出寝屋。

路过前厅时,他扫了一眼北墙,这是整座屋子最大的一面墙,却反而空空如也,只在靠近屋顶处戳着一根长钉,对比其他几面墙上的长剑、窗户和靠墙而立的木架,这面墙显得过于空荡,看上去很有些奇怪。

尤其是那根长钉,好像曾经悬挂过什么,如今又被取下来了。

走出木屋,他四下看了一圈,找准一个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如今的鱼莲山早已不是十年前初入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不过时近舟说,弟子们大多住在山脚或山腰之上,呆在山顶的人并不多,因而并没有太多变化。

尽管已经十年未曾走过,可桑惊秋对此地的熟悉早已深入骨髓,为了避开人特意选了偏僻小道,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

那是位于悬崖下方的一个山洞,是鱼莲山刚刚设立时,时遇特意开凿的,当上掌门后偶尔事务繁多或者烦闷,他就会去洞里,练功打坐或者沉思。

这个山洞对时遇而言,就如同从前的后山银杏林对桑惊秋的意义。

只是这么久了,他不确定那个山洞还在不在。

走到崖边,抓住一根垂落下来的柳枝条,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刻桑惊秋肯定,时遇在里面。

因为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人影冲出来,二话不说踹向他的脑袋——正是时遇。

桑惊秋偏头避过,可时遇并未因此停手,而是再次劈来一掌。

从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力来看,这人不是发疯,就是有意想置他于死地。

鉴于此人不久前还用自己的性命“逼”他解毒,桑惊秋觉得他没理由想让他死。

所以,时遇在发疯。

当然不能跟疯子计较,桑惊秋一边躲避其攻击一边观察,终于在时遇准备掐住他脖子之前瞅准一个漏洞,擡手点向他的xue道。

手指触肩,时遇浑身剧烈颤抖,桑惊秋伺机而上,又接连点了他另外几个大xue,终于在自己被掐死之前,将人控制住。

他打量了一下僵立不动的人,问:“你想杀了我吗?”

时遇轻轻撩开眼皮,不错眼地盯着他,眼尾晕着薄红,使得那双本就深刻的双目越发锋利如刃,但那双眼中,满是陌生。

桑惊秋蹙眉,觉得不太对劲。

时遇仍然凝目注视着他,似在打量,又似观察,眼中没了一贯的冷酷,反而满满的深沉。

片刻之后,桑惊秋朝他身后看过去,黑乎乎的洞口,瞧上去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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