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软尺细软的尺身在裁缝双腕上圈圈缠绕。裁缝垂着头,额头顶着唐书的肩胛,长发铺满了前襟。双手被软尺绑在身后,唐书正在轻柔地打着绳结,她要是想挣扎,现在是最后的时机。可是,她的怀抱被唐书深陷,肩头被下巴垫住,脸颊蹭满了脖弯。唐书身体的温度,透过两人衣袍,把她的脸烧得更红。
她没有挣扎。她无法挣扎。
唐书的十指,离开了束好的手腕,重新钻进裁缝的衣袍。外袍松开,小衣掀起,裁缝被她紧抱着,贴肤摸过腰腹背脊肩胛……指尖的量尺再从背后绕到身前,码过身体每一处角落。
“啊……”裁缝终于忍不住羞赧,轻哼出声,脸砸进唐书的肩头,烫得仿佛透过头发冒了烟。终于,憋出瓮声瓮气的一句:“捉弄我很好玩吗……”
唐书怔住,十指僵在裁缝光洁滚烫的肋下。她抽回双手,松着双臂搂住擡不起头的裁缝,摸过她纠结的乱发,落指抽开她手腕上的软尺,故作轻松地笑道:“好玩。”
听到好玩两个字,裁缝终能把头擡起,把眸中一汪委屈的泪光,掷向唐书。她不明白自己好心去给唐书做衣服怎么反而要被作弄?也不明白自己身为裁缝去给人量尺寸做衣服怎么反而衣冠不整?还不明白自己逃出捉弄与唐书擦肩时怎么反而看到她眼角有泪光?
她最不明白的就是怎么唐书总是在自己接到大活时整出这么多人生疑难?
大概与她八字不合……
同年同月同日只差两个时辰来到人间的两个人,却沟通不了彼此最深的心事。
裁缝逃出流景温汤。门一开便是寒风扑面。今夜又是月光铺街。她打了个冷战,心里懊丧到极点。今晚本来是开开心心去量尺寸准备做衣服的。不仅唐书的尺寸没量到手,她的直尺和软尺还落在了书房。又一阵风刮过,裁缝只觉半身透凉,赶紧低头整理衣袍。她正心烦意乱,偏偏碰到谢鹭领着何易晞从街头方向穿街而来。谢鹭对她点点头,倒无意打扰。而何易晞来鬼街不久百事新鲜,有一千个为什么要问。她才与何易晞对视一眼,就让何易晞又找到个和谢鹭搭话的由头。
“谢姐姐,她的脸为什么红得这样厉害啊?她是猴妖吗?”
谢鹭依旧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答道:“因为她死之前脸通红。你看到大概是还没消退完的残影。”她语气淡然,透出身为老鬼万事见得多的沧桑,完全不似初来被吓到乱窜的模样。
“哦……那她为什么死之前通红呢?”
“因为她大头朝下栽进汤锅的。”
“哦……”何易晞忍不住又回头遥望了裁缝一眼,刚想看口见谢鹭已走到老远,赶忙咽下问题,小跑着跟上往石台方向去了。
裁缝听她们探讨自己,擡掌摸脸,才知道自己脸红得发烫。这一回神,她身上眨眼前被唐书手量的触感又卷土重来。她狠狠晃了晃脑袋,低头拱腰地冲回家。打一桶冰凉的井水倒在盆里,她埋脸入水,让自己滚烫的脑袋冷静。胡乱擦去脸上的滴答,裁缝扒掉凌乱的外衣扔在地上,把自己丢进小床里,懊恼地迎接注定失眠的长夜。
岂料……却意外地很快睡着!
倒是流景温汤的书房,烛火燃到了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