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观庚寅(2/2)
这话让那吴王奇怪,连同旁边的李蔚也觉这人蹊跷。这小哥一路快马过来,却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想替这皇城司的人求情也?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不爽利到这般便秘模样吧?
此时那吴王盛怒已消去大半,便是腆了个脸要了人去也未尝不可。
心下想罢,道:
“你这小哥,着实的不爽快。崩出个响来,却屙这棉花屎!”
便不是着王采不痛快,此事且是个难说出口。倒是这王采也知晓人情世故,这小事直说,大事缓说也在情理之中。
话说,今日午时那王采便得了驿马送至的朝廷邸报。
本也是个不太上心,便是让那长随念与他听。
这一听且不当紧,邸报上有言那京都大善之家宋氏父子入狱之事。惊诧之余,便是一把抢了那邸报,细细的看来。看罢亦是一个胆战心惊!
事由且是那大祸弥天的“真龙案”!
那王采看完大惊失色。且也知晓,自家这干儿子且是赖过来的,那宋粲才是那吴王朝思暮想!
这人若是出事,且是要先禀了那吴王去!
想罢,便来不及换了服饰,带了人前去瓷作院找那吴王。
不想却看到那皇城司吏众抢搜那草庐吴王震怒。便喝退了随从,只身前往。
那王采素知那吴王心性,这刚刚生的一场大气,若直直的说来倒是个不妥。于是乎,才有刚才的现在的吞吞吐吐。
那王采见两人不快,便跟在后面躬身拱手,小心翼翼的将此事说的一个清楚。
那吴王听了猛的将那座骑拉住,那李蔚听罢却也大惊。
原是这皇城司兵围草庐,却是为了这“真龙案”至此收集那郎中、宋粲的实据,行这封查之事也!
那李蔚心下道:这天青贡之事自家也是奉了主家之命参与,且做的这汝州瓷作院院判,大小事体均有见证。
宋粲为人确实年少气盛,若说他大逆!便是打死了也不信也。
况且牵扯到那程之山郎中。
那郎中何等心性?却也与这宋粲共案也?
退一万步讲,那医帅正平何人也?且不说他三朝的内廷侍奉,世袭的御太医。
又积善积德,广施恩泽于众,却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心性。他怎得会有这大逆之心?说他大逆?那也能说出点动机啊!
心下想罢便脱口而出道:
“谬谈也!”
那吴王勒了马坐正了马鞍,对那王采道:
“邸报与我!”
那王采也不敢耽搁,自袖筒中拿出邸报双手奉上。
那吴王劈手抢过,从上自下,从左自右仔细的看吧,便强忍了怒气,沉吟一声,道:
“误国也!”
叫罢,便团了那邸报扔在地上,那李蔚却是不信邸报上所写,且上前捡了那邸报,在手中展开了看。
却看那邸报之上的字却认不得几个,便递了过去,求了那王采念与他听。
闻得那邸报所言,心下大骇且劈手夺过,举了邸报对吴王喊道:
“那宋家冤枉!”
话音未落,却见那吴王一鞭将那邸报劈为两半,怒道:
“愚夫也!只知那宋家冤枉,殊不知我这赵宋江山殆矣!”
此话一出,这马前的两位却是站不住了。立马扑通一声双双跪倒,此乃言出大逆,惊的两人不敢回言。
李蔚见那吴王动怒,且说得大逆之言,赶紧好言相劝道:
“大宋江山千秋万代,且不敢说此疯话。”
吴王听了李蔚的话来,且是个仰天大笑。然,苦笑过后,望那下跪两人,惨言道:
“千秋万代?”
此一问让下跪两人只顾着磕头,却不敢言语也。
怎的?这话没法接,怎么回都是个大逆!
那吴王见两人不语,便坐在马上仰天道:
“想我赵宋!自陈桥驿军武立国!征武平、战后蜀、平那南唐、灭南北两汉,经十八年终得平定。峙契丹,据北夷,北伐二十五年不息,使那辽国不得染指中原。废和亲,行岁币,定下澶渊之盟,息刀天下兵,已成中原百姓休养生息之策,而得百年繁华如斯,民富国强。却由得那百官无为,豪民四起伤我国本。纵得夏州李元昊自立,白夏兵强,而宋,痛失河西之地也!自我兄登基称圣,行熙宁之法,图再振国事,复我汉唐军武之风,行开疆扩土之事。余年幼无知,只知成孝名而力阻之。现下回望年少荒唐每每懊悔不已也。彼时安石、司马虽有争执却也是为君为民,国事为重。乌台诗案,那且有介甫‘安有圣世杀才士’相惜之言。现如今却两党争权,官员为自保而营私,惶惶不可终日。心下只为私心个欲,哪还有得家国天下!那日吾兄质我有言:‘我败坏天下,汝自当之!’彼时我若允他之言,哪有得而今之朝堂不堪,而又何至百官如此!”
下跪那两人听得吴王言词慷慨,却也声嘶力竭,胸中郁闷只得自捶胸而不可疏也。
心下不忍,便想劝解一二。却抬头,见那吴王竟泪流如洗面也。
那吴王看向两人,泪眼婆娑,托了胸前花白的胡须,凄惨道:
“我乃古稀之人,且舍下这老脸赖了与人结亲,便是看中了那宋家处位高而不争之傲骨心性,严司本职外事不问之纯臣本分!且能多替那小儿担待些个,实乃蒙以养正之心,期以臣心而盼君正。然!此子不肖,焉知君为源也,源清而国正,国正则民太平……”
说至此,那吴王以掌自掴其面,而终竟嘶喊之。却是用力过猛,趴在那鞍桥之上狂咳而不能自抑。那李蔚、王采担心,抬头看那吴王,然却又听那老头声嘶力竭道:
“此乃天罚我宋!降这混账痴寐的小儿,信那魍魉小人之言,于江山社稷于不顾!大逆也!”
在这大逆之言一出,且是慌的那李蔚和王采赶紧站起,便要将那吴王扶下马来。
却不料那吴王一脚将那李蔚蹬开,抬手一指那草堂前的皇城司吏众大声道:
“与我悉数斩之!一个不留!”
此话落地,却未等那李蔚传令,那哑奴并那宋粲家奴便扯弓搭箭,四箭齐发。只消得一片弓弦响过,那十数众的皇城司吏便血溅当场尸陈狼藉于那草庐之前。
那吴王却不去看那皇城司吏众之惨状,却自顾抖了缰绳,那坐下照夜狮子兽且是通了人性,蹚开四蹄,翻开三掌一路狂奔而去。
远处,老马啾啾伴有吴王大放悲声。
那王采见此大惊,望那身后衙役喊道:
“马来!”
那随行衙役便驱马赶来。却回头,见那远处吴王滚鞍落马,跌落尘埃。
那李蔚见那吴王落马,便大叫一声撒开手脚奔那吴王落马处。然却是人老体衰跑不出几步便跪在地上哭嚎起来。
那王采得了马匹飞奔而去,片刻,便到得那吴王落马处,下得马去,且闻得一个悲声大放!
那声“唤郎中!”亦是一个不似人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