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2)
【谢司珩】
那上面写着的是【谢氏长子谢司珩】,清清楚楚,字迹清晰,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空气中好像有一根针,缓慢冰冷地插进了谢司珩的脑海。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理智被巨大的荒谬感覆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东西。
张学姐将木板转了一下,拿开上面的刷子。
镜头偏移间,谢司珩看到了旁边整整四盆洗下来的血水。
“……”张学姐沉默了很久,看看婚契,又看看手机,难言地问道,“这玩意是你自己写的?”
“……怎么可能。”谢司珩低声。
他眉心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张学姐没察觉他的异样,晃了晃木板,“那这是怎么回事?”
谢司珩也不知道。
在离开学校的那天,宋时清说在窗外看到了鬼影。所以从始至终,他们都很自然地认为,这张婚契,是那个东西送来的。
所以这上面一定写着那东西生前的名姓名,如果能通过名字找到那东西的骸骨,应该就能请人屏蔽那东西对宋时清的感知。
谢司珩想得很好。
但他从未想过,这上面写的会写着他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这东西真的是缠着宋时清的恶鬼送来的吗?
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
……可谁又会开这种没有必要的玩笑呢?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谢司珩脑中纠缠,他脚下踉跄了一步,擡手捏了捏眉心。
“学姐,”谢司珩扯出一个笑来,“我问下,这张纸,是新的还是老的?”
“肯定是新的啊。”张学姐毫不犹豫。
谢司珩看向她,“为什么?”
张学姐皱眉,“制式不对。你一直说这是婚契对吧,其实它应该叫聘书。”
“三书六礼中的三书,包括聘书、礼书、婚书,两家商定下孩子的姻缘后,由男方家写下聘书送往女方家。这张完全不对,正经的聘书上不仅该有婚姻双方的家世、出生年月,还应该写明两家当前的居住地。”
“还有这里。”张学姐点了点媒人签名的地方,“应该按手印。更何况这上面还写了你和你同学的名字,怎么可能是老东西。”
说完她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纸张摸起来倒像是老的。”
谢司珩眼前一阵眩晕。
他仿佛踩在了一片黑暗的边缘,再向前一步,就能踩进一片自己从来没有踏足的领域。
这张婚契上当然没有谢司珩和宋时清的住址。那个时候,住址是跟着父母亲族走的,他们一个是死人,一个早就找不见了父母,哪还能有住址。
再说应该印在名字上的手印。
谁说那张婚契上没有?
他们名字上用血印下的指痕,不是在清洗的过程中,融进了那几盆血水吗。
是,这就是张婚契。
活人结亲下聘书,死人,当然只能结契。
谢司珩太久没有给出回应,张学姐终于觉察出了不对。
“你怎么了?这玩意真不是你自己做的啊。”
谢司珩强忍不适,“我做这个干什么?”
学姐:“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我看那上面的血像是真血,谁能跟你们开这种玩笑啊。。”
“……谁知道呢。”谢司珩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行,这事就先这样,多谢学姐,回头我去r城请你吃饭。”
说完,也不等张学姐回应,他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谢司珩捂住额头朝后踉跄几步,后背一下子撞在树上。
树叶上兜不住的水簌簌落下,扑了谢司珩一脸。
……不对,哪里都不对。
谢司珩想道,怪异的景象堵在他的脑中。
那张婚契就像是一条锁链,有人在他耳边轻声漫语地告诉他,宋时清是他的,早就是了,这辈子生下来就是。
今天正是吉日,快去带他回家啊。
快去啊。
【大少爷,太太在等着您呢。】
从未有过的迫切愉悦感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谢司珩陡然捏断了一根树枝,借着粗糙的断口抵住手心,借由疼痛将将恢复了一点理智。
得回去跟时清说这件事。
谢司珩强忍着脑中那些突然冲进来的杂乱声响,回到他们两原本睡着的地方。
“时清,醒醒。”
谢司珩的手压在隆起的被子上,直接,将被子压塌了下去。
谢司珩:……
他盯着凹陷下去,毫无支撑的被子,片刻后,缓缓将其掀开。
一个由茅草扎就的人形躺在那里,没有五官的光滑头脸,空洞地与谢司珩对望。
【太太来了。】
【快,快都让开,少爷接太太回家了。】
轿子落地,宋时清很轻地朝前面伏了一下。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盖头拿下。
他就这么如同木偶般坐在轿子中,任由那东西将自己带到这里。
……好可怜。
真可怜。
时清被他吓得不会动了。
像是一只应激的小猫一样。
它撩开帘子,抱出宋时清,没忍住低头在大概是宋时清脸颊的地方亲了亲。
宋时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眼泪沾湿睫毛。
【太太害羞了嘻嘻。】
【待会少爷还要和太太洞房花柱,可不能害羞。】
洞房……
宋时清攥紧了嫁衣下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一定会在床上疯掉的。
直到现在,宋时清也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缠上。
他明明只是回老家送姥姥最后一程,就莫名其妙地被这只恶鬼缠上了身。它在梦里对自己为所欲为,
更窒息的是,这东西就像是认准了他一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更换目标。
轻柔的吻落在了宋时清紧绷到发白的手背上。
它掰开宋时清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这纠缠如果发生在两个活人之间,该是亲昵缠绵的,但它几乎有宋时清两个高,握住宋时清手指时,更像是一头畸形的,摘人欲噬的兽类。
【不怕,时清不怕,很快的。】
宋时清不懂,很快什么?很快杀了他吗?
但抱着他的东西很快给出了回答。
【等时清与哥哥缔结姻缘以后,就会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痛,不用怕。】
它朝里面走去。
曾经出现在宋时清梦中的宅子,院中鬼影幢幢,来往端茶倒水的丫头呆滞地扭过头,朝两人露出同样的笑来。
那些看不清面容的宾客伏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地舔吃盘子里的吃食。
它们咀嚼肉块,发出粘腻声响,但在谢司珩和宋时清走进这个院子后,它们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嘻嘻。】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
【嘻嘻。】
接着是第二声。
……恭喜谢少爷。
恭喜少爷……
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嘻嘻。
前面,尖细的女声突然高叫起来——【一拜天地——】
它没有拜,只是抱着宋时清继续朝前。
【二拜高堂——】
【时清,该下来了。】它轻声说道,将宋时清放到了地上。
可宋时清哪还有力气站,他的脚才接触到地面,整个人就软软地朝前扑去。
【娇气。】它无奈但难掩愉悦地说道,【是真的站不稳,还是在和哥哥撒娇啊。时清这样,是要被下人笑话的。】
宋时清脑中一片空白。
盖头下的空隙让他有机会看清面前椅子上的人。
……那是穿着寿衣的宋翔、刘雯雯和谢家夫妻。
一只手搭上了宋时清的肩膀。
【时清看见了。所以不要跑好不好,哥哥现在脑子不像以前那样清醒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心。如果时清再不见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得死。】
【我们不跑了,好不好。】
宋时清说不出来话,他的灵魂已经被某种沉黑的锁链死死地锁在了身体深处,他动弹不得,也不敢有动作。
身后的东西没办法地笑了笑。
按着宋时清,像是摆弄自己心爱的娃娃一样,按着宋时清行了个礼。
【夫妻——对拜——】
谢司珩:(无措)(茫然)时清,是,是我老婆啊……
鬼攻:(冷笑。)
后面还有三千多字,是时清跑路然后一堆鬼去抓的,但是发出来估计又得锁。好像审核经常以为我写恩皮情节,不知道怎么回事(捂脸叹息)。我再改改,明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