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我爱他,爱得要死”(2/2)
他又狠狠地一拳砸向祁鹤,只是最后关头又紧控着稍微偏了一些,最后只轻擦过他的脸颊,砸在他的身侧的墙壁。
气浪旋晕而开,带着懊恼和愤怒的拳头撞击声就在祁鹤耳绽开。
“我彻底无法忍受了,就算陆泽他不让我告知你,我也要告诉你一切……”
他不是青钰案,没有保守病患隐私的要求,于是他咬着牙,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在你看来,陆泽之前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但你至于把他逼到如此绝境吗,他都已经带着赎罪的意愿,宁愿冒着生命危险都要留在你的身边——
“你难道还真的要将他逼死吗?!”
“你在说什么?”祁鹤睁大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祁鹤隐隐猜测到,傅容弈接下来说的一切便是他所寻觅的真相,但他不能确定,这个真相他是否可以承受。
但,因为事情的真相和“陆泽”二字有关,他便可以不顾一切,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得知这一切。
傅容弈冷哼一声。
其实在那天陆泽说自己喜欢祁鹤后,他内心的疑虑堆得太多,又苦于无法当场询问,所以只能作罢。
在回去之后,他将陆泽与他的过往全部调查了一遍。
他心里的天平本就偏到没边,自然不觉得陆泽有多么十恶不赦。
反而猜测到陆泽现在的处境后,他满是心疼。
同时,他调查到陆泽现在的主治医生是青钰案。虽然青钰案一直对外保密病症的具体情况,但他也可以猜得出来。
于是出于对陆泽的关心,他找上了青钰案,想了解现在病症的大致情况。
刚巧,那段时间青钰案联系不上陆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接触他的患者。
傅容弈冷哼,鼻腔不断喘息,拳头一点点攥紧,用了很大的力量才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继而热血上涌失去理智。
“兹氏情感失调综合症,陆泽所患的病,”傅容弈说着,讥讽似的嗤笑一声,
“我知道,你肯定从未听过这个病,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爱信不信。”
傅容弈从自己的文件包里取出几份资料,冷漠地甩给了祁鹤。
因为陆泽患有兹氏情感失调综合症,所以他业余时间都用于搜集和钻研该病症的资料。
特别是在遇见青钰案后,他又从他手里求得不少专业资料,用于反复研究。
他不想放过任何希望。
所以关于兹氏情感失调综合症的资料他经常随身携带。
这次知晓陆泽住院,他更是第一时间赶到。
但他越是努力,就好像越是无力。
他多想护着陆泽啊……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无论自己努力到何种境地都想护着的一个人,却被人禁锢着折磨无数遍,让人将他的真心一次次践踏。
他无法接受。
祁鹤看见甩在他身旁的资料,心知里面的内容或许会彻底改变些什么,但那可能是最接近陆泽隐秘的真相,他无法不去看。
但即便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在翻开那份资料后,他的世界观还是彻底崩塌。
他的手指颤栗着,脑中的思绪被一点点冻结,胸膛溢不出半点气音,心脏迸出的血液带着绝望的麻意……
每看清一个词,脑中就似有一枚针锥刺入。
他的气息逐渐紊乱,眼前愈发模糊,带着一点细喘,揉乱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
他的精神也仿佛要逸散开来。
冰冷的液体将他的身体封住,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刺目。
最后祁鹤只能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祁鹤。”傅容弈的声音如冰晶砸落封冻的湖面,冰冷清晰。
“不可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件事?”
他不能爱人,不能爱他……
无法回应,也不能动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他?
“还不明白吗?祁鹤,”这次这句话是青钰案说的,他的语调仍旧凉薄平淡,只是底下蕴着无限复杂,
“他知道自己愧对了你,所以想要赎罪,既然是赎罪,那他便不能让你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毕竟再怎么说,他当初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本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也没什么。只不过可笑的是——”
青钰案轻捋起额前掩住视线的发丝,别去耳后,眼神幽深,
“他怎么就动心了呢……”
空气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许久,青钰案的表情清冷淡漠,语调平稳地说出一句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走向绝症。”
祁鹤如同堕如布满荆棘的无边深渊,每个挣扎的动作都将他扎得鲜血淋漓,恍若破碎。
——他知道,他在步入绝症。
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太大。
他刚刚看了资料,了解了兹氏情感失调综合症。
所以他知道,陆泽肯定一早便发现自己出现了不可控的情感。
但他没有选择想方设法地逃离,而是任由自己无度的索取,任由他的偏执、嫉妒、阴暗……容忍他一切恶劣的行为。
但他想要对方给予自己回应。
给予自己确定的爱。
他一直患得患失,所以无比渴望地想要对方承认什么……
承认对他的情感,承认他喜欢自己。
他讨厌对方的水性杨花,也厌恶对方一直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
即便对方一次又一次地道歉,懊恼而真诚。
但自己向来无视,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他。
自己想要的,只是他对自己的感情。
可是,
这是陆泽,永远无法给予他的。
祁鹤霎时明白了,俯下身捂着脸陡然大笑起来,笑得崩溃,笑到绝望,眼泪覆没了他的视线,滚烫的泪痕在他脸颊留下无数道痕迹……
对啊,都如此明显了,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意识到。
他从来不是因为想消解仇恨,报复回来,才对他做出这些事情的。
他是想要的……是他的爱。
他太渴望得到确切的回应了,已经渴望到了癫狂的地步。
他丧失了一切安全感,因为他只剩陆泽了。
但陆泽,永远只能是一个无声的,寂静的,永远无法给予他回应的恋人……
自己永远得不到。
怎么会这样……
看见祁鹤那副仿佛世界倾塌的失魂落魄模样,青钰案眼里也隐隐闪过不忍,但很快,另一种情绪反过来压上心脏。
于是青钰案碧潭似的眼眸泛起不明微光,嘴角扯开讥讽弧度道:
“可笑的是,他不仅不想让你产生心理负担,他还怕你万一心动,或许会再次爱上了他……
“这样的爱是没有回应的,他很清楚。于是他在你面前还是极力维持着所谓浪荡的‘本性’,用尽一切维持水性杨花的表象。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祁鹤所做的一切可以让怀揣着满腔爱意的人的心彻底伤透,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对方呢。
但祁鹤的笑苍凉而破碎,无限的悲恸在那张绝美的面容上缓缓绽放,连那双漾着山间清泉的眼瞳也满溢淋漓的痛楚:
“不,你错了……”
他的薄唇轻轻张合,
“我爱他,爱得要死。”
青钰案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语,但祁鹤也没有继续解释。
祁鹤想起那时陆泽特意在谢氏那份关于兹氏情感失调综合症的项目上停留目光。
他当时被嫉妒冲昏头脑,但现在细细想来,他那时或许还在寻找自救的方法。
他或许还没有放弃。
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青钰案蹙起眉头,现在的情况也颇为棘手,虽然那边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但陆泽这次醒来,也不清楚是否还能有效。
“祁鹤,”他忽然开口,叫住祁鹤,
“如果需要你做件事来救陆泽,你愿意吗?”
祁鹤的眼瞳霎时擡起,迷蒙的眼神中复杂的情绪无限涌动,却很难再怀有一丝希冀。
“什么事……?”
青钰案看见这样的祁鹤,原本组织好的话语一时间噎在咽喉,顿时恶心骤起:
“要你的心脏,可以吗?”
不曾想祁鹤二话没说便回答:
“可以,什么时候?”
这爽快应答的态度连青钰案都不由得为之惊讶,眼瞳震悚地轻动几下。待他回过神后,他缓缓走近祁鹤,语调不明地低声道:
“我开玩笑的。其实,我要你做这件事……”
傅容弈没有听见青钰案对祁鹤低语了什么,他只能隐约瞥见祁鹤那双漂亮的瞳中闪现极为复杂的情绪,在数秒的交织过后,蓦然陷入绝望的沉寂。
祁鹤的唇瓣翕动,彻底失了血色。
“怎么,愿意吗?”青钰案终于直起身子,轻声问道。
祁鹤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直至唇瓣渗出了无数妖艳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