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承风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是恨我吗……(2/2)
她走到栾琛的书房,里头站着的,还是那个男人。栾琛正听汇报,微微蹙眉。
暗白色的台灯光,冷冷照在他身上。
男人说:“他那批货被搅得蹊跷,谁也没想条子会来,真是点背。要不是在港口混了好多年,可能真就没了。”
栾琛指尖夹着钢笔,轻点桌面,金丝边镜框在台灯下,折出阴凉丝丝的光束。
他表情冷漠,却又透露出一丝极致的阴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说:“出这种事,他回头肯定还会求到咱们头上,咱们是帮还是不帮?”
栾琛语调森森,丢掉钢笔:“帮,怎么不帮,这份人情丢给他,我倒要看看他吃不吃得下。”
云挽有瞬间,其实觉得有点奇怪。
她记得栾琛家里,一直做的是酒店,那次在海陵岛,那家酒店就是栾家的手笔。
她不知道,他在港口竟然也有业务。
云挽见不是出事,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往回走。
门被陡然打开,那个男人压着眉走出来,左臂弯搭着外套。
出门撞见她,他非常明显一愣:“这不是……”
栾琛在他身后,跟着出来,见状打断:“她不是。”
对方还是惊疑不定。
云挽也觉得满头雾水,眼神飘闪地喃喃:“是什么?”
那人却不肯说了。
栾琛说:“没什么,他认错人,一个小插曲,你在家好好呆着的。
他把人送走。
夜色寂寂,回来的时候,她还是站在同样的位置,像是醒不过神。
栾琛大概觉得她吓到了,语调温和下来:“过两天我要去个晚宴,可能不回家。”
云挽蹙眉,心里陡然不太舒服。
明明他们没有在一起,栾琛却还是这样报备,事无巨细。
她有些紧张地嗯一声,不安地睁着眼睛。
最后道:“你别这样说,你要去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不需要什么都和我……”她换了个词,没说是报备,“说的。”
栾琛身上的外套,也已经脱下。
他站在楼梯口,身形微顿,望着她的眼睛笑了。
只是眼睫轻轻垂下:“我记得之前,有次临时给我做采访,你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我就把行程表发给你,你还问过我,你说‘你这样告诉我了,不会有事吗’?我说,一张行程表,能有什么事。”
云挽记得这件事,紧张地凝着他眉心,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什么。
栾琛说:“我以为样说,能让你多少安心一点。”
云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栾琛是让人摸不准的,陆承风还算是有迹可循,栾琛的温柔,却像是一张网。
看似宽阔无形,实则牢牢地,把她在身边套牢。
她有些勉强笑道:“不用这样,你按照自己的习惯就好。”
统归两个人之后也不会在一起,她会和梁西岭回南京,不会再来闽南。
她想要的报备,那些安全感,其实只是想向一个特定的人要。
而那个人没有给。
她也就不是那么想要了。
她不是对谁都想要安全感。
栾琛半副身体隐在黑暗中,没多说什么,只是仿佛有些落寞地一笑:“原来是这样,那下次就没有这些步骤了。”
他擡腿往下走了两步。
想起什么,又停住:“对了,你和他的离婚协议,律师根据你开具的条件,拟了份新的,可能没有初稿完善。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都可以和他说。”
云挽说:“谢谢。”
“不用。”
这方面她还是很感激他,和陆承风打官司不容易,要是栾琛愿意帮忙,能省去她很多事。
她不认得律师,而且打官司也是场拉锯战。
她没那么多积蓄,如果不是栾琛,可能真的打不起来。
只是一想到,她那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真的要走到尽头。
她心里还是会莫名难过。
云挽喝完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习惯性拿出手机。然而直到打开列表。
除了梁西岭,空无一人。
她才发现,原来真的不是她幻觉和做梦,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她改变不了,也割舍不掉。
最后她对着聊天框,迷迷糊糊睡着了。
*
栾琛如约去参加晚宴,云挽还以为他会很晚回来。
她这段时间住在栾琛这里,可以只顾自己,不用等他回来再熄灯,因此这几天,一直都睡得很乖很好。
她甚至很少做梦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晚上夜深人静,栾琛家中央空调开得很冷,她盖的还是秋天被子。
云挽一只手搁在肚子,另只手静静搭在枕畔。
她睡得安稳,却被佣人的惊呼吵醒。
那阵声音实在太过于尖锐,刺得她耳膜震颤。云挽冷汗直冒,披上外套,小心翼翼开门出去。
栾琛站在走廊转角,肩头被深色浸湿,潮湿痕迹晕染开,像是一滩血,看着伤得很重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问栾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流血?”
他助理抿嘴,有些急躁:“还不是因为……”
栾琛看了他一眼,助理立刻闭嘴。
云挽也有几分隐约明白过来,歉疚道:“他是真的很过分。”
栾琛扯了扯唇:“没事,你们才分开没多久,他现在有情绪,其实也正常。”
正常吗,可是她只觉得害怕。
云挽鼻头微微发酸:“对不起,这件事原本就不该牵扯到你。是我和他的事,我应该自己解决的。”
栾琛望向她的视线,温柔又复杂:“不用说对不起,我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云挽还是觉得愧疚,她低下眼,最后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找了医生来看,医生让他好好休息。栾琛说:“我后天还有一场慈善晚宴,我得参加。”
医生说:“你这样身体可能会受不了。”
“不管受不受得了了,给我开点药。”
“哇。你究竟是要去做什么。”医生笑了,“有那么重要吗?”栾琛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云挽默默看着,那时候八月快要走到尾声,又开始下大雨。
栾琛在家休息了两天,去参加了那场晚宴。
他是带着司机助理去的,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在照顾云挽。
云挽看着外面的雨丝,说想出去转转。
阿姨不疑有他,也觉得怀孕了,是该多呼吸新鲜空气。
她没有拦。
云挽走到庭院的侧门边,摸出手机,打了辆车。
*
慈善晚会很常见,比起善捐,更多是上层名流社交的手段。
车子停在会馆外,慈善晚会是邀请函入场,她没有。
警卫问起,云挽下意识说:“我是跟着栾先生来的。”
“栾先生?”对方有些狐疑,“您身上有戴着什么凭证吗?”
云挽咬了咬唇。
片刻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巾帕,刺绣精致华美,细细绣着他的名字。
这条巾帕,还是那晚雨夜,他的宾利开到楼下时,在车里给她的。
那天她哭得凄然,雨声潇潇,栾琛替她擦泪,将巾帕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来,塞进她掌心。
她一直都存着,想找个机会还给他。只是后来压在行李箱底,忘记了。
云挽大概料到需要邀请函,她记得栾琛说过:“拿着这个来找我。”
应当是栾家标志性的东西,她就带上碰一碰运气。
谁知真的有用。
安保看了一眼就让她进去了:“是我冒犯了,我让人带着您。”
云挽轻嗯:“有劳,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她不是来参加慈善晚会,她只是来找人。
她向侍应生询问了具体的位置。
侍应生说:“栾先生应该在……”
“不。”她温温和和打断,“我不是来找栾先生。”
侍应生一愣:“那您是来找……?”
她吐出个字:“陆。”
侍应生默不作声把她带去。
晚会开始前的包厢,各间都充斥着烟雾和笑闹。
她踩着地毯,有瞬间觉得很脱力。
而直到走到他面前,那种双腿发软的感受,也没有缓解,反而愈发沉重,顺着脊椎蔓延。
明明也不是多久没见,只是隔着那场争吵,两个人就像是隔了一辈子都光阴。
陆承风身边照旧跟着秘书。
他坐在偏远的位置,那里有沙发,灯光也不好,昏暗无比。
“陆先生,有人找。”
他吐出烟:“谁?”
嗓音稳重沙哑。
他的确憔悴了些,然而相较于她,离婚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当时疼过一场。
没几天,就可以抛之脑后了。
他好像真的没有受任何影响,西装笔挺,气质雍容,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茍。
还是谈笑自若,熟练地推杯换盏。
侍应生指了指:“那位小姐。”
他一眼没有看她。
云挽慢慢走到他面前。
陆承风视线仍未落到她身上,他把她晾在一边,够久,才终于举起酒杯,视线淡淡扫去。
他看她,笑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是说恨我,要法庭上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