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花觚,啦啦队和四元一次方程组。(2/2)
场外传来一阵大笑声。
听见辛弃疾咳了下,莲心才赶紧收回探出去的脖子,看回辛弃疾。
大郎慢了半拍,也意识到莲心的走神,咳一声,提醒道:“妹妹。”
迎着辛弃疾和大郎两人的目光,莲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辛弃疾只能不轻不重地瞪她一眼。
到了练武场上,辛弃疾已不是平日里嬉笑戏谑的爹爹,而是长官一样的人物。
他的眼神威严,并不再与二人玩笑。
见面前的两人都回转了视线,辛弃疾才道:“第一节课,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教授。”
辛弃疾道:“那就是,何为‘破’?”
两个侍从随声搬来两只花觚,其中不时传来活物翻腾的声音。
辛弃疾道:“仓库中硕鼠颇多,两只花觚中各逃进了一只。我要你们想个法子,将其中的鼠杀死。”
莲心和辛大郎都愣了。
那是尊大肚小口的花觚,本是用来插花的花器,觚口或许能通过几条花枝,却绝不可能放进一只拳头。
现下,辛弃疾要求他们打碎花觚中的老鼠——如果不击碎花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辛大郎便皱起了眉头,先上前一步。
他侧首朝莲心一点头,“我的力气大,先探探路,若我也击不碎,你就不必试了,也省得父亲责备你。”
随即便大步朝花觚走去。
莲心蹙了蹙眉,默认了,便站在原地,看着辛大郎的动作。
他明显是学过武的架势。
从脚,再到身上,再到脖颈,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
他牢牢地站在地上,全身力量绷紧,宛如怒张的弓。
随即,他后撤一步,拳头猛地后撤,蓄力,随后,抡出带有破风声的一拳!
缸随之碎裂。
一只惊慌的老鼠在满地碎瓷片中窜出。
辛大郎追逐一番,终于将老鼠掐在手中,扼死了。
辛大郎拳上鲜血淋漓,但他并未露出痛色,只朝辛弃疾一抱拳:“请父亲检查。”
辛弃疾检查后,点头:“确实死了。”
于是场上的两人,目光又转向了莲心。
莲心抿了下嘴唇。
场下的大家也都看着了方才的一幕,此时不禁担忧,看辛三郎:“这...”
和大郎的力气比起来,你妹妹,怕是危险呀。
辛三郎披着斗篷站在竹下的阴影中。
风将竹竿拂动得像很柔软一样,他的额发也随着风柔软地飘动。
他看着远处招呼人再拿来只缸的莲心,笑了下。
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场上,莲心只沉吟了片刻。
她先去外面蓄水的大缸中灌满半只花觚,随后,她悄悄捏捏手中的吴钩。
“吴钩。”她小声道,“你准备好了么?”
吴钩在她手中,轻声地嗡鸣。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莲心将那柄弯刀向上空一抛。
刀破空,发出泛着寒意的“咻”一声。
随后,在过了最高点的坠落过程中,那刀像有灵性一样,竟疾速而精准地对着花觚口落去。
因为下坠时加快的速度,弯刀带着极大的力度,刀尖撞进了花觚口。
随着“嗡——”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场外的众人发出惊呼声。
辛弃疾笑了。
辛大郎则露出惊讶表情,看向莲心的手和刀,又去看缸,反复在二者之间来回。
最终,还是辛弃疾打破了场上的寂静,笑道:“以点化面,这是你的回答。是么?”
莲心点头。
辛弃疾朝她微笑,拍拍她的肩膀:“莲心,你是个有悟性的孩子。”
他看着不远处的大儿子,再看回眼前的养女。
他的思绪渐渐飞远了。
一个月前他请人多方辗转递至官家案上的请罪折,官家至今仍未回复。
入仕多年,别看在江南西道他尚是如鱼得水、与军民打成一片,他心里清楚,在更加繁华、更加靠近政治中心的临安府,那锦绣之下的斗争有多么激烈,他就算有再多军功,也难敌过党争。
甚至官家都未必能在重臣党争和太上皇的两重夹击下事事遂愿,就更不要提为人臣的辛弃疾了。
前段时间为解困境,动用私兵羁押米商,他从不后悔。
但如果阴差阳错之下,他真的栽在了这件事上,那么他至少要有一个能接过他身上担子的人,至少,要留有一簇火苗,才能保留之后一个重燃的可能。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两人身上。
他应该如何选择呢?
...
“是谁是‘有悟性的孩子’呀?”
一阵嬉笑声从庭中传来,韩淲正拿指头去刮莲心的鼻尖,哈哈直笑,“原来是我们小莲心!”
大家都笑了,看着韩淲拿辛弃疾的话逗弄莲心。
不想,从前被韩淲笑了多回也只嘿嘿笑着的莲心却恼了,拂开他的手:“涧泉哥哥做什么总随便摸我的脸呀!”
——难道他就一直只将她看作小妹妹、小宠物那样的角色吗?
总是这样逗弄的态度,韩淲的笑话也总是令她多思多想,无法心静。
莲心鼓起双腮,怒瞪着韩淲。
被莲心这样连拍带骂的,韩淲也一愣。
他的手停在原地,显出些茫然:可是方才姜夔还刮过莲心的鼻尖啊,为什么就他不行?
他想着莲心近日总对他大呼小叫、动辄翻脸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收了手。
“小莲心是长大了,涧泉哥哥莽撞了。”他有些无奈地道,手拐个弯,去拿起了茶盏,不再多说了。
受火的人不反驳,发火的人也难堪。
莲心被说得脸涨红,一时也答不上来原因,又恼韩淲不懂人心里的意思,便愤愤跺了下脚,左看看,右看看,扭开头坐在榻上,也不说话了。
三郎方才本在与几个莲心不认得的人讲话,此时见局势如此,远远擡了下下巴。
他起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