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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醋儿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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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长得也很不错,他心道。

陶田犹疑与夫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才开口:“我儿当真?”

“自然。”

这顿饭陶夏知吃得如同嚼蜡,一结束就寻隙拉住了自家兄长。

“哥哥方才可是搪塞爹娘?”

陶柏业奇怪:“搪塞作甚?你哥哥我原本是不打算成婚的,不过如果是任小姐那样的,或可一试呢?”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自家混不吝的哥哥都对她不同?

“什么为什么?她能办抱璞宴,拿赌石作彩头,便就胜过无数女子了,”陶柏业道,“往后我若是出去玩,她保不齐还能一起,你说为什么?”

陶夏知却是无法与他共情,第一次为了兄长的没个正经烦闷起来,只是这躁郁不过一时,她想起什么,心思一转:“哥哥想娶镇国侯府的人,还是高攀了。不过妹妹倒是耳闻一件事,不知哥哥如何想了。”

晋舒意正替某人斟茶,忽觉鼻酸,勉力化作一道抿唇闷咳。

分明并未受凉,也不知怎么了。

只是这一声到底是惊动了将将坐下的人。

手里的杯盏跟着一颤,有水溅出,落在指尖。

呲!

顾不得许多,她立时放下,而后才悄悄擡眼。

不巧,那人正瞧着。

晋舒意望回托盘里的水杯,赶紧道:“是舒意疏忽,这就给殿下重新换一杯。”

说着她就要起身,手指却被玉扇按上。

水渍未消,被冰凉的玉扇点中。

她立刻抽手。

“本王不想喝茶,”那人出声,“尤其是茉莉茶。”

淮砚辞坐在那里,将好一擡眸就能瞧见她微红的鼻尖,还有盈着水汽的眼。

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方才她生生忍下的喷嚏所致,还是被那茶水烫的。

分明不会伺候人,还学什么沏茶。

不由得,他就冷了脸。

晋舒意亲眼看着他变脸,直觉是这人又要发难了。

果不其然,说完前一句男人就凉凉道:“任小姐再不处理这手,怕不是想出去污蔑本王仗势欺人?”

你仗势欺人难道不是家常便饭?

奈何面上她还是赔了笑:“无妨的,只是乍一溅到吓了一跳,并不疼。”

话音未落,那双漆眸一凝,晋舒意噎住。

也是,他哪里是关心她受没受伤,是要堵她嘴罢了。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在乎那点莫须有的名声呢。

小人之心,她哪里有功夫编排他。

再说也确实无碍。

即便如此,她仍认命唤了芳菲进来,待冲了冷水,又净了手面这才重新过去。

见他仍是不发话,晋舒意伸了手与他:“殿下可要检查一下?”

本只是脑门一热的口出狂言,没想到坐着的人还当真是屈尊凑近了些仔细瞧了。

温热的鼻息落在冰凉的指尖,叫她忽得就红了脸。

只觉这初夏的天是当真热了起来。

“……”她蹭的背了手,“殿下放心,今日的事皆是舒意自己不小心,与殿下无关。”

淮砚辞仍是维持着略微倾身的姿势,只来得及确定那莹润的指尖确实没事。

好巧不巧,任征正是瞧见这一幕。

他干脆转身挤了挤眼睛,以免自己是老眼昏花,这才重新望过去。

昱王已经重新懒散靠回了座椅,唯有他宝贝女儿的脸仍是红的。

这——

心事重重中,他跨步过去:“叫殿下久等,老夫的错。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

“不嫌弃。”某人接得顺遂,“本王刚好饿了。”

不如来书房一叙几个字终究是临时改了腔调:“啊,是是是,那个……舒意,你……”

晋舒意立刻道:“我去厨房交待一声。”

“哎!”做爹的频频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来,“不知殿下可有忌口?”

“葱蒜不吃。”

“好!”任征应。

“菜杆不吃。”

“……好!”

“荤腥要看如何做。”

“……”

最后,晋舒意是带着玄枵去的厨房,后者记性好,起码不会出错,她特意借来的。

难以想象这么难伺候的主,这近卫是如何日日跟随左右的。

这一点同水从简实在不同,水从简似乎从来不讲究吃。

甚至是她心血来潮的下厨,他也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若非是晋书铖险些呕出来她都不敢相信自己那盘梨花糕里搁的竟是盐巴。

“阿姊,你说他是不是味觉有问题?”

“你懂什么,定是落难后饱一餐饿一顿的,受了太多苦,”晋舒意自己都不敢去碰那碟点心,“人只有真的饿过,才格外珍惜粮食。哎,往后碰到好吃的,你多往他房里送送,明白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晋舒意想着,一面交待厨子菜色,一面笑吟吟问玄枵:“玄护卫,葱蒜不吃,那姜吃吗?”

“吃。”

“菜杆不吃,那菜叶吃么?”

“吃。”

“荤腥若是做得不荤腥,是不是也吃?”

“偶尔吃。”

晋舒意点点头:“那玄护卫,若是要做得不荤腥,少不得要葱蒜啊,不知王府里都是如何处理的?”

玄枵被问住了,那鬼晓得呢?

往日也没听说王爷这么多不吃啊。

努力面不改色地斟酌了半晌,他道:“用醋,不清蒸,换调味。”

晋舒意望向厨子,厨子点点头:“懂了。”

她是没懂多少,不过既然有懂行的人在,一切就好办多了。

前厅,任征是头一回跟淮砚辞面对面坐这么久。

左右皆被屏退,他嘻嘻哈哈打花了不少时候,奈何面前人只是慢慢品着茶,不发一言。

“殿下喜欢茉莉茶?”他又没话找话了一句。

“镇国侯这是要打听本王的喜好?”

“殿下莫要误会,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哈哈哈,”任征掌心搓着膝盖,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行,思量再三坐直,“殿下,老夫今日确实是有要事想要问过殿下,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恐怕是那茉莉茶当真取悦了人,今日的淮砚辞好说话得令人心慌:“问。”

任征说得悲怆:“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女儿啊,受了不少苦。”

淮砚辞眸光一敛,呵,他自然都知道。

他是亲眼瞧见她在暴雨中卸货,在饭席上拼酒,在商会的乌烟瘴气中温婉笑言。

亦是亲手将她从泥泞中抱回,一点点喂给她醒酒汤,被她肠胃绞痛得揪皱了衣衫,醒来还被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她屡教不改,妄图用一张一张的银票哄他不再生气。

可是这些,眼前这位爹又知道了什么?

“我刚刚知晓她的存在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如今她回到我身边,我自是要好好守着护着,她想要什么,老夫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她。”

淮砚辞静静瞧他。

任征说着说着便觉心酸:“她是个有主意的,认准的事怕是轻易变更不得。老夫知道,殿下自是有自己的心意,倘若是小女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老夫这里替她赔不是了。”

漆眸微眯,男人拨弄着杯盏。

“只求殿下给个准话,殿下若是对小女无心,老夫定好生规劝。”

终于,任征听着对方问:“侯爷此话何意?”

任征自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这人偏要他点破,实在可恶。

无法,他深呼吸一口,答道:“殿下定也是瞧出来了,小女心悦殿下,我这做爹的,委实不能袖手旁观。不瞒殿下,老夫已是试探多次,知此情难移,这才斗胆打搅殿下。”

“……”

“自古女子薄面,老夫却也不怕丢这个人,今日,只想要殿下一句话。”

许久,男人道:“心悦本王——此情难移?”

任征咬牙。

“本王怎么不知道?”

什么?!!!!!!!!!

任征的震惊直白写在了面上,就差没惊掉下巴。

不是,逗我呢?!

谁料,说话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淮砚辞:“对了,你方才说她冒犯本王,这一点倒是不假,本王记仇得很,只是侯爷,本王也想问问你。”

“什……什么?”

“你既然晓得自己未尽父亲之责,又凭何替她赔不是?”

“??????”

“凭这区区几个月么?”

“……”

镇国侯面色青白,半天也都憋不出一个字。

还是外间的声音救了他。

晋舒意领着人进来:“殿下,父亲,可以用膳了。”

刚说完便直觉气氛不对,虽然说有昱王在,气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如此模样也不当寻常。

“爹,你不舒服?”她拧眉过去。

这一声爹可算是叫任征缓过劲来,不过缓过来了,笑得却还是艰难:“爹没事,莫要担心。”

晋舒意并不太相信,她复又仔细瞧他脸色才叮嘱:“一会我叫青轩去请大夫来瞧瞧,这几日换季,恐怕是夜里受凉也有可能,爹爹莫要大意。”

“好!好!爹晓得了。”

淮砚辞:“……”

如此,晋舒意才注意到一旁的视线,来者不善,她偏头去看。

那人却已经收回目光,面上板正,不带半丝笑意。

芳菲在上菜,一道又一道的菜色排开。

“殿下不喜葱蒜荤腥,好在府中厨子会做南方菜色,这一道,是西湖醋鱼,酸咸口,舒意看着的,绝没有半分葱蒜,”晋舒意接续介绍,“这一道,是糖醋肉,选的是腰梅肉,没有一点肥腻,酸甜口。”

顿了顿,她又指了指另一道:“知道王爷爱吃醋,这道时蔬也是酸辣口。”

一桌子介绍下来,淮砚辞觉得不吃也罢。

她还亲自递了筷子:“王爷尝尝?”

玄枵听得心惊肉跳,怕是今日回去是没好日子过了。

谁能想到这大小姐会逮着一条这般努力呢?

这也怪不了他,实在是主子自己开口把路都堵死了,小姐问起,他也不能不答。

抛开剔除的选项,留给他的答案不多了啊。

这不就只剩下一个醋了?

你敢信吗,主子吃饺子都不用醋呢,这可不是栽了?

别的倒还好说,这西湖醋鱼——

那可是昱王府厨房禁品啊!

要不,现在找个理由撤?

正想着,却见他那不动如山的主子竟是当真接了筷子,不仅接了,甚至还径直伸向了那盘鱼。

哦,也不是自愿的,毕竟大小姐正殷勤将鱼推过去呢:“这是厨子的拿手好菜,可谓一绝。”

没眼看,玄枵别开眼去。

晋舒意是真心实意的,厨子拍着胸脯保证说这道菜旁人做得都没他正宗,也算是今日的硬菜了。

玄护卫说可以用醋,岂非正好?

眼前的男人吃得不动声色,她也瞧得紧张。

一口之后,他却忽得擡眼,笑了:“任小姐怎不坐下一起?”

如此,任征也赶紧应声:“舒意你也坐,累了吧。”

晋舒意依言坐下执起筷子,却见方才男人面前的鱼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推了过来。

??????

昱王看着她,面上平淡:“本王尝过了,不错,小姐今日辛劳,也该多享用。”

不是,这人怎么还突然客气起来?

“舒意谢过殿下。”她笑着颔首,却是没碰。

“小姐是嫌弃本王碰过?”

!!!!!!!!

一言不合就扣帽子怎么回事?!

晋舒意憋屈,只能夹了一小块,心里苦,不能表现,就这么哽着喉给咽了下去。

要命。

这辈子没法跟酸和解。

淮砚辞眼看着某人苦大仇深吃的一筷子,失笑,连方才入口的醋味都消化不少。

他掀眼:“侯爷不吃?”

任征心里狐疑,到底拎了筷子:“吃吃吃!”

晋舒意只觉得身边坐着的人像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毕竟人似乎也是诚心想要分享美食。

淮砚辞却是记得清楚的。

那年冬至晋老爷子身子大好,招呼他们去房中一起吃饺子热闹,唯有她面前没有摆醋碟。

这便就算了,待得饭毕芳菲送了橘子进来。

她原是剥给晋老爷子吃,老头子吃了一个就摆摆手不要了,小姑娘就将手里又剥了一半的橘子塞了一片进嘴,瞬间整张脸都皱巴起来。

不多时,他眼面前就递来了一瓣。

“尝尝?”她亮着眼诱惑人。

鬼使神差,他就着她的手吃下。

酸气刺得人味蕾都要爆炸。

他却在人期待的目光中生生忍下。

小姑娘没得逞,有些奇怪:“你喜欢吃酸?”

“尚可。”

于是那一晚,她塞他吃,愣是把一整个橘子都吃了个干净。

“你这么喜欢,我明日再给你买!”她说。

叫人拒绝不得。

整整一筐,后来,他再碰不得橘子。

今日瞧她模样,他突然觉得做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也挺不错。

这一顿饭吃得可谓辛酸,字面意思那种。

几个人也是各怀心思。

饭后,任征有意要将女儿支开,不想那淮砚辞却突然道:“侯爷的话,本王听明白了,不过侯爷说得不算,本王得听她亲口来问。”

他意有所指,目光一荡。

晋舒意不明所以,茫然看去。

那人却已经扬长而去。

“爹,他什么意思?什么说的不算?”

“没什么。”侯爷痛苦。

“你同他提我了?说了什么?”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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