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1/2）
生日礼物
高烧再加胃痉挛,时纯整个人都蜷缩在被褥里不住地打颤，裴今澜哄着她换完衣裳，打开灯才看清她额发全湿,巴掌大的脸上血色全无。
他到底是不忍心再让她折腾，最终还是让小傅将艾姆斯医生连夜请到了民宿。
“她以前是不是弄伤过胃？”艾姆斯医生做完检查,笔尖点着处方单提醒，“根据病人的情况,初步判定之前没休养利索,兼之日常烟酒不忌，饮食不当，刺激到胃部敏感神经引发的疼痛不适。”
他写完单子递给裴今澜，后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知时纯是真的没有大碍，脸色方才稍缓。
艾姆斯医生困得摇摇欲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大半夜的,你让人火急火燎来敲山震虎，我还以为天要塌了。”
听到对方打趣自己,裴今澜这才说了看诊以来的头一句话：“艾姆斯。敲山震虎，不是这么用的。”
“NoNoNo，我可不敢自称是老虎。”艾姆斯起身背起药箱，晃了晃食指，难掩惊讶道：“澜，说实在的,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俄西铽岛的独家开发合作权。从今往后,在这片森林里，“裴氏”才是真正的万兽之王。”
裴今澜听艾姆斯夸大其词,也不意外他消息灵通，“最近有人找过你？”
“别提了，也不知道谁放出消息，说你常来我这疗养。隔三差五，就有人提着东西登门造访，搞得我诊所乌烟瘴气，病人都怨声载道。”
艾姆斯不堪其扰，走到中途，忽然扭头说，“对了，还有位姓靳的先生自称是你弟弟，问我打听你的就医档案。”
裴今澜手指微顿，敛容道：“给他。”
艾姆斯医生欲言又止，看裴今澜神色阴沉，终究没敢再好奇问下去。
“对诊所造成困扰，我会让人尽快处理。”裴今澜亲自送艾姆斯医生到门口，面露感激道：“这几天，我未婚妻的病情，就麻烦你多多照看。”
艾姆斯医生下意识扫了眼门内，原来是未婚妻，怪不得裴今澜这么紧张，方才过来时的那点狐疑立时消散，他笑吟吟地说：“医者本分。再说了，就你和程三瑞的交情，跟我也无须客气。”
次日，艾姆斯医生再次登门查看病况。
时纯已经退烧了。问完诊，随口聊了几句，她才知道裴今澜是这位艾姆斯医生诊疗室的贵客，他曾在国内待过一段时间，极其钟爱中国传统文化，两人经程三瑞推荐熟识，线下会面之前，就已经远程咨询交流过一年。
“那……”听他言语豁达，并不遮遮掩掩，时纯艰涩开口，“他的腿还有机会痊愈吗？”
艾姆斯医生摇头叹息：“跟腱被钝刃生生砍断，腿神经受损严重，又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神仙难救。”
许是怕时纯担忧，他神色缓和，又安抚道：“不过，你也看到，他日常行走问题不大的，就是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像是踮脚，跑步，跳跃这些动作能不做就不做，阴雨湿冷天疼痛发作，记得按时用药也没多大妨碍。”
他仿佛随口一提，时纯却如遭雷掣。
那次听金卓岸的描述，她清楚裴今澜的残疾是自己的间接造成的，胆怯也好，逃避也罢，她其实一直都不敢细想那天晚上的情况。
此时艾姆斯只是轻描淡写，可她却觉得那些刀刃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她从未想过他当初受过的伤竟然是这么严重，她有十分疼，裴今澜只会更疼千百倍。
时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溢出去，嘴里喃喃道：“踮脚，跑步，跳跃，这些都不能吗？”
艾姆斯医生摇头叹息，时纯方才回想起，裴今澜的确不爱动弹，他似乎永远都静坐在阴影里，形同枯藤槁木。
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最寻常不过的动作，对他来说却会疼痛难忍，难于登天。他曾经是活跃在赛场上的网球运动员啊，是奥运赛事上的夺冠选手，是十八岁就登顶云端，享誉体坛的明朗少年。
时纯不由自主地想，她毁掉的，不光是他的前途，还有那颗曾经蓬勃跳跃的心。
一整天，裴今澜破天荒的留在民宿，哪也没去。
他亲自照料时纯的饮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温补养胃的药房，取了药就坐在窗边煎药，然后盯着时纯服下，美名其曰和他一起调理身体。
时纯自觉身体大好，深褐色的汤药再到嘴边，她就不太情愿，“我没那么娇贵，就是偶尔胃痛而已，小毛病，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裴今澜把瓷碗搁在桌角，拿眼觑她，时纯被看得发毛，忍不住撇开视线，“你很忙吧。不用管我的，jsg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抽烟，喝酒，饮食不当。”八个字凉飕飕地从裴今澜嘴里蹦出来，时纯心头一跳，就听到他淡淡地笑了下，“本事这么大？我不在，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时纯语噎，觉得他这旧账算得莫名其妙，明明昨天是他先黑着脸不理自己的，“之前给工作室谈业务，线下和人见面，总免不了要应酬的。”
她声音低了下去，“再说，我也不是经常喝酒，抽烟一年里也不过一两次……我以后会记得规律吃饭，注意身体的。”
裴今澜眉头拧得更厉害：“你觉得我是在责备你？”
时纯擡头，眼睛里满是大病初愈后的迟钝与茫然。
裴今澜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重新把药碗端起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勺糖进去，这一回也不哄着她了，直接让她自己拿着喝干净。
时纯捧着碗，闭着气仰头灌下去，一想到以后日日都要来这么两顿，忍不住苦起一张脸。
“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张嘴说。”裴今澜面带不悦打开饭盒，拿出里头的碟子推给她，“喜欢哪个，自己挑。”
白瓷碟里的玉兰核桃片率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蜂蜜桂花糕，还有绞糖山药酥，她眼前一亮，下意识伸手去拿，想到还没洗手，又僵硬地缩了回来。
“喜欢这个口味？”裴今澜不知什么时已经净了手，见她目光流转的位置，伸手捡了块玉兰核桃片，自然而然地递到她的唇畔，“张嘴。”
时纯就着他的手指下意识咬了一口，柔软的嘴唇蹭过捏着糕点的指尖，有人不自觉颤了一下，时纯一无所知地擡眼，只觉得松软清甜的味道和小时候尝过的一般无二。
“吃个药磨磨蹭蹭的，这些趁热才好吃，凉成这样，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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